第七十章(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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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在算计我,还是逼死自己?”程藏之难以置信薄帖所书,“禁军统领方归是颜庭的人,杨奉先听你命助卫氏弑君,届时杨奉先怂恿方归先控制宫廷,借卫氏弑君幽李湮于宗正寺。而后以内侍常的身份发诏书,告知天下十道颜庄之子颜岁愿勾结禁军谋反,颜庭则与方归里应外合演一出大义灭亲,再由李湮禅位颜庭。果真是好算计啊,颜尚书!”
  颜岁愿满面平静,丝毫不惊诧。本就是与杨奉先的交易。
  “难怪你说我在这里逗留难成大业。”程藏之恍然大悟,“你所谓颜庭的把柄,是不是十年前颜庭就在筹谋谋反篡位?难怪你在朝从不手下留情,是怕那些人将来成为颜庭的爪牙,难怪安行蓄轻易死在锁龙井,安承柄只怕是十年前就与颜庭勾结!兖州三族之事,皆是颜庭动摇朝纲的伎俩!而山谷所谓邪-教,不过是动摇民心的延续,更是引你送死的诱饵,也是激怒你为双亲叔兄血仇去送死的毒计!”
  程藏之扯出一抹冷笑,凄苦无比,“这把柄,果真是我掘尽你家祖坟都揆度不到的。”敞开天窗说亮话之后,他更不敢靠近颜岁愿,“十年前,真正谋逆的是颜氏族人。”谁人能想到世代忠良的颜氏会谋逆?
  颜岁愿缓缓站起身,山温水软尽在他意态行举间,无限温柔,“所以,你应当明白我非去不可的理由。”
  你能想象我这三年来面对你的殷勤,你的情意,你的固执,是如何心焉如割了吗?
  他言语之柔,骨血都融,“程藏之,你既要利用我,为什么要半途而废?”他愿舍了此身此心,无怨无悔。
  ——我在等你杀我。
  “你是木头脑袋吗?!”程藏之目不转睛凝视颜岁愿,“你是姓颜,但你不是颜庭的儿子,纵你是颜庭的儿子,难道做儿子的还能管得到做老子的?!你非要用大宁律疏连诛十族吗?!”
  ——不别亲疏,不殊贵贱,一断于法。
  ——谋反之罪,万恶第一,五刑不足,株连十族。
  这都是颜岁愿写给自己一族的。大宁律疏所不容的情,不是颜岁愿对程藏之纵容,而是颜氏诛连十族的谋逆隐情。
  颜岁愿未有如他一般愤慨,平静如旧,这是他十年如一日的功课。他道:“我父亲…终究是为了旁人掩盖了真相,致程门与数万将士一身污名。父债子偿,辩无可辩。”
  程藏之怒火攻心,“那你自己呢?你这十年呢?十年冤屈与隐忍还不够,如今还要赔上身后名吗?你的委屈谁抚慰?颜岁愿,你可以不替我想想,但你能不能替自己打算打算?”声色越发苦涩,“你难道要我看着你日后千夫所指,万人唾弃?你要我看着你尝尽我尝过苦,还要看着你尝我尝不到苦吗?!”
  颜岁愿垂眸,浓密冗长的睫羽下彻,遮去眸中情愫,“你若真有登极一日,此身是荣是辱,史书尽由你掌笔。”
  程藏之登时掩面惨淡笑出声,往日冶丽都显得苍白。吐字如钉,“颜岁愿,你当真是狠。”骤然撤手,一瞬至颜岁愿身前,将人拥入怀,“你就是料准了我动了真心,舍不得你。”
  面颊深埋颜岁愿颈窝,眼角滚烫落红融泯在颜岁愿颈侧,贪婪地嗅他独有的振灵香息。
  颜岁愿抚上他脊背,声色仍旧柔可融骨血,“程藏之,我一定等到你昌繁盛世成真那一日。”
  他料准的从不是程藏之的真心,而是自己的动心。
  程藏之抬起脸,看颜岁愿,眸中的沉晦深不见底。眼前这个人,眉睫未落弹指未挥就耗尽他毕生心疼。
  “颜岁愿,你分明一切悉知,为什么一个字都不愿跟我言说?只要你说,盛世成空,我亦不悔。”
  沉默莞尔,颜岁愿只作他说了句混话。帝王应为河图锦绣而欢喜,应为芸芸众生而悲悯。帝王可以喜怒无常,却不应为一个人大喜大悲。他对程藏之不言喜,程藏之便不会大喜,他对程藏之不言悲,程藏之便不会大悲。
  这是他为天下杀身为生民殒命之外,仅可能为之的。颜岁愿,他甘为程藏之满怀盛世成真的第一块基石。
  终还是顺遂颜岁愿所愿,程藏之放他去鹿府,自己奔赴青京。
  临行前,程藏之找来于振,将数千鹰卫悉数交给他。说:“颜尚书身上有琥珀牙璋,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于振着实一怔,继而道:“见琥珀牙璋,如见都督亲临。”
  “不对。”程藏之目色生冷,“见颜岁愿胜我亲临。”
  于振虽知二人相亲,但毕竟经历秦承挑拨,又为赵玦说破往昔相与目的,本以为二人关系已有裂隙。却不想都督远比他想象更重视颜尚书,他视军命如山,“末将谨遵都督吩咐。”
  “王勉将军已去鹿府,你到鹿府之后立即与其会师。”虽有天德军入驻鹿府,程藏之仍旧不放心,他转念间又道:“去鹿府的路上,能拖就拖,我定下京中局势便会立即北上鹿府。在我亲至鹿府前,务必不要让颜岁愿与颜庭率部对峙。”
  于振虽不全然明白程藏之的用意,但还是郑重道:“末将听命。”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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