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3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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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因为医闹去世的。那帮人其实是冲着一个年轻医生去的,我父亲帮他挡了,被捅了好几刀,连抢救都没能抢救。”
  手中的烟被风吹的亮了一下,像是扑簌着,在为什么事呐喊。可等亮过了,重新黯了,又只留了那么一点灰暗的烟尘。
  孟新堂在不自觉中垂了手臂。
  到了这时,沈识檐依旧是平静的,他将烟送到嘴边,狠吸了一口,而后嘲弄般扯了扯嘴角:“没输给非典,倒输给了人心。”
  夜风好像突然冷了,也带冷了夜色中的人。
  孟新堂无意识地朝沈识檐靠了靠,看着他有些发抖的嘴唇问:“还好吗?”
  沈识檐点头,挑了挑眉:“没事。”
  “其实我还好,这么长时间,该接受的都接受了,你看我不是在当医生吗。只是言午,当时他正好在,目睹了全部过程。我到了医院的时候,他满脸是血趴在我父亲身边哭……而且,大概我父亲去世后不到一年吧,我的母亲也去世了,相思成疾。”
  往事的惨烈超过了孟新堂的想象,短短几句话仿佛有千斤重,他有些喘不过气,压着自己做了个深呼吸。
  一次人为的意外,到底能毁掉几个人。
  沈识檐想起许言午今天的崩溃,今天的痛苦,突然觉得像是和他一起又经历了一次那天的噩梦,倒在血泊中的人,连白大褂都成了红色。
  喉咙发痛,眼底也酸。这是他第一次向别人叙述这段往事,没能一气呵成,话哽在了这,收不回,也继续道不出。
  肩膀被搭上了一只手,是孟新堂。
  沈识檐转过头看了看他,眼中寂静,一点疼都没泛出来。他朝孟新堂笑了笑,告诉他自己没有关系。
  “所以言午这么多年都不去医院,而且对于我做医生这件事,非常反感。”
  “也是合理的。”孟新堂说。一场意外,让许言午失去了两个至亲的人,还亲眼目睹了沈识檐父亲的死亡,大概任谁都没办法接受。
  说完,他又想到,许言午尚且这样,那么沈识檐呢,那是他的亲生父母,他甚至在今天,面对了和父亲类似的情况。
  “合理吗?那我继续当医生呢?也合理吗?”
  沈识檐说这话的时候是笑着的,只是笑意不达眼底,刚晕到唇边就散了。
  “合理。”
  孟新堂的回答很快。他不知道沈识檐是为什么要当医生,或许是因为父亲,或许是因为信仰、责任,但他知道,经历了这些依然去决定做一个好医生,无比艰难,因为光是来自于心底的痛苦和恐惧,就足以压垮一个人。
  沈识檐听到这两个字,一时无言。太多人不理解他为什么还要当医生,也有太多人劝过他放弃,到后来,他甚至已经疲于解释,只是固执地继续做着自己认为对的事情。但孟新堂没有,他在知悉不多的情况下就告诉他,合理。
  “可是很多人问过我,能不能不做医生了。”沈识檐仰了仰头,看着天上,“你知道吗,非典那年是真的惨烈,我认识的叔叔阿姨,很多都没能再回家。当时非典正凶的时候,我们都不知道明天还能不能见到我爸爸,但我妈妈都没有说过一句让我爸爸不要在医院了,回家来。后来高考报志愿,我报了医学院,我妈妈也说,很好,做医生很好。可是我父亲去世以后,我妈妈却问我,能不能不做医生了。她说她从来都不怕我成为一个英雄,哪怕那时候我爸爸真的在非典中牺牲了,她都不会让我换一个职业。但她说,英雄不该是这样的结局,不该被辜负,不该这样离开。”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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