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节(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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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准瞥一眼自己的脚下,无可辩驳了,便垂下手臂,作沉默状。
  阮静漪终于如愿捡起了那副画,抖开来仔细看。这画中人远山眉,秋水目,眼下一颗泪痣,很是传神。仔细一看,画的还挺好。
  也对。是照着她的脸画的,能不好看吗?
  段准说:“有其他亲戚想要看看我的妻室生的什么模样。他们住的远,我就寻思送一副画像给他们。”
  阮静漪皱眉,看看段准,再看看这幅画,心思游移不定。
  是这样吗?
  段准藏她的画像,是为了给亲戚看她的长相,而不是他对她——
  想起段准先前对着画像仔细揣摩、出神品味的模样,她的心底惑意更深了。
  恰好此时,她目光一转,又看到了画卷的角落里有一行小的不能再小的字:天嘉七年,春,则久。另附一首小诗:静女其娈,贻我彤管。彤管有炜,说怿女美。
  这行字迹写的很端正,显见是极用心的。但问题是——今年是天嘉八年;而天嘉七年,则是去年。换句话说,这幅画已经画了一年有余,并非是段准匆匆赶制的。
  如果是要寄给想看新娘子长相的亲戚,何必那么早就开始画画?而且,这末了的一首《静女》,也难免叫人想多了几分。
  阮静漪忽然觉得手上的画,有些烫手。
  “天嘉七年的画……”阮静漪抬起了视线,“小侯爷,在来丹陵找我的一年前,你就画了这幅画像,为什么?”
  总不至于,是提前一年就料到了会被丰亭郡主逼婚,不得不找人假成亲的困局吧?他又不是像她这样多活了一辈子的人,怎么能猜到这些?
  段准愣了下,劈手夺过了那副画卷,目光一落,果然看到了角落里的年份,表情顿时僵住了。大抵是这画的时间太久了,他自己也记不清有这行小字了。此时被静漪点名,神色那叫一个古怪。
  “小侯爷?”静漪催问道,“为什么?”
  “这……嗯……”眼见着前一个借口有些立不住脚了,段准只好干笑一声,说,“是当年在马球场上见过你后,便时常想起你来。某日无聊,便随手这样画了。”
  这借口,竟比前一个还要寒酸。
  一个平日纨绔的男子,在家中倍感无聊,竟然不是出门去呼朋引伴、饮酒骑马,而是闷在书房里,仔仔细细地画一幅女子画像,将一眉一发描的栩栩如生,再题上几句端正的《静女》——你要说这是常事,谁信啊!
  大概是段准自己也觉得这话说不过去,便补了一句:“你就当我…你就当我,被你砸了一球,记恨地久了……”
  ——你就当我,被你砸了一球,记恨地久了。
  阮静漪没有说话,像是在心间揣摩这个回答。
  片刻后,她喃喃地问:“小侯爷,你先前想说的心上人,到底是谁?”
  屋子里又寂静了下来。
  窗外头有夏虫在不眠不休地叫着,那声音热热闹闹的,却衬的夜色愈发寂静。一片梧桐叶影从屋檐上垂落下来,绿里沾了点夜幕的黑,像是一团化开的墨。
  段准安静地在原地站着,目光从那副画上掠过。这阵沉默实在是漫长,叫人萌生出想要逃跑的冲动来。
  片刻后,段准叹了口气,一副退让的样子,说:“罢了。我料你也猜到了。”
  阮静漪慢慢地抬起目光,细长的眼睫轻轻地一翕,黑白分明的眼朝上瞧去,那双眸子在灯火下,还透出一点淡淡的茶褐色。
  “阿漪,我喜欢的人就是你。”
  窗外的芭蕉叶悠悠摇晃,两道人影落在墙上,伴着烛火的燃跃而悄然拉长。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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