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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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宫女,也没有伞,她只提着一盏琉璃明瓦灯,在雨中映亮了彼此的脸。远山眉,桃花妆,珍珠花钿点在她的眼下,像是一滴泪——
  还是先帝年间时兴的装束,于少女与贵妇之间寻求到的巧妙平衡,让李延琮骤然恍惚。
  女人随即下跪,纱裙浸透在血污里,端恭叩首,柔声口中道:“妾周氏,恭迎崇熙皇帝入朝。”
  是周贵嫔。
  她自袖中捻出一把钥匙,跪行到李延琮跟前,双手捧过头顶,低低噙泪道,“妾拘于深宫多年,无一日不感怀陛下厚谊……今日只愿尽微薄之力,以报陛下当、当日恩情。”
  李延琮怔了一怔,猛然明白了过来。急走的闪电照亮了他的铠甲,压城的骇人巨响里,青的,白的——他用剑锋直逼到周娘娘纤弱的咽喉,厉声大喝:“他在哪儿!”
  周娘娘打了个哆嗦,碎发乱贴在脸上,暗地里咬碎了牙,“……乾、乾清宫……昭仁……”
  李延琮心跳乱战,提剑挑过了那把钥匙,疾步往乾清宫去。沿途的宫人纷纷跪倒路边,一片片天青色的宫袍,在这个瓢泼的暴雨里成为青烟似的鬼魂。
  他走得跌跌撞撞,穿过层层巍峨宫殿,逼仄的红墙,来到昭仁殿前。
  将钥匙随手扔在地上,便有小太监爬过来,把头磕得砰砰响,然后手忙脚乱地为他打开锁,推开了门。
  沉重的殿门,吱呀声响,里面又是另一个世界。
  古老,肃穆,平安。
  外面风雨满楼,这里倒是永远檀香缭绕,沉静到没有活人的声气儿——
  高敞的穹顶,房梁上栓下白绫带,他的弟弟已经吊在书案上,长发覆面,悄然没了声音。
  织金的袍角映在雷鸣电闪里,季祯赤着一只青色的脚,金丝燕履掉在了龙凤团花湖绿地衣上。帷帐从四面八方翻飞而来,裹上来,又散了回去,万般的寂寞中,一只灰鹦鹉架在步步莲花紫铜架上,窸窸窣窣啄着脚上的银链,见到来人,举着苍嘎的喉咙叫了起来——
  “万岁——”
  “万岁——”
  ………
  “万岁。”
  身后响起轻柔的脚步声,李延琮没有回头,用很平淡地声音叫她,“曼娘。”
  周贵嫔闺名单一个曼字。
  他说,“曼娘,是你杀了他。”
  贵嫔慌忙跪下,快步跪行到李延琮身后,伸出一只冷香的手来,抓住他明光铠下的袍角,“六郎,不是的,是他——是他杀了他自己!”
  她仓惶地讨好,做出惹人怜惜的样子,“他不像你,六郎,他不是一个好皇帝,这天下本就该是你的,我是在帮你,我把他关在这里,献给你——六郎,我知道你的心,就像、像你知道我的心。”
  “我自然知道你的心。”李延琮笑了,桃花眼眯得像柳叶尖尖,媚得瘆人,“自从五年前先帝晏驾,你在宝灵宫和他一起守了一夜的孝,我便知道了。”
  “不,不。“贵嫔愈发放低了声音,”当年是、是他逼迫我的,那时我见不到你,六郎,我没有别的办法——”
  李延琮转过身来,执着滴血的剑鞘挑起了她的下颏,扬眉看着她。
  她没怎么变,鹅子脸,弯弯的眉,竟似乎与徐令婉有叁分相似。初见的厌恶忽然有了来源,他怔了一怔,心里像是给针扎了一下。
  李延琮渐渐收敛了笑意,“你大概不知道罢,曼娘,从前太后身边的赵成海,也伺候过我。你同季祯独处了一夜,闹得沸沸扬扬,太后找季祯过去问话,他说的明明白白,是你自荐的枕席,他动了心,说什么都要纳你。赵成海听见,告诉了我。”
  “曼娘,当年我曾以为你也喜欢我,算我自作多情;可后来你跟了季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以为,你总会对他有点真心。”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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