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以间之(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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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太子迈进殿中,皇帝便侧头对着一旁的押班殿直吩咐道:“你也出去吧。”
  “是。”
  押班殿直朝入内的皇太子行礼,“殿下。”出去将内阁的房门也随之带上。
  皇太子没有到榻前而是止步在桌案旁跪伏,“臣卫煦恭请圣安,圣躬今日安否何如?”
  皇帝攥着一块帕子没有回答太子的话,反问道:“你怨朕么?”
  “臣不敢。”
  皇帝盯着床尾的帐子,“我知道你心中有怨。”
  “臣想问,”皇太子撑着身子抬头,“陛下心里,可有臣丝毫所在?陛下眼里,有臣半分么?”
  皇帝侧过头,“你觉得呢?”
  皇太子又将头埋下,“臣不知道,臣想了三十多年,从前在坤宁殿的院子里看着星辰发呆,等着陛下从朝堂回来,汉王府里冰冰冷冷,臣是当朝不参政的皇子,开府置属便要止奉朝请,没有皇命亦只能被阻于宫门外,臣的家便从大内搬到了王府,有的只是一声声道不尽的大王与行不完的礼,后来王府变成了东宫,臣有了每日进宫视膳的机会,可是从那之后,臣与陛下...彻底成了君臣。”光滑的地板上旋即滴下两滴泪水,皇太子抬起头,“为什么?”
  “臣不止一次质问过自己,否定过自己,臣无法达到陛下所要求的期望,姜氏的话臣不想相信,可是臣却又不得不质疑,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可是臣实在,实在是看不到希望。”
  皇太子的话让皇帝想起了自己的过往,曾几何时自己也在心中不断过问自己,质疑过自己,也同样埋怨先帝的狠毒,“是啊,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你有什么错呢,错的,只是我的执念。”
  “陛下的不信任与失望,都让臣感到恐慌,所有人都与臣说臣是官家唯一的嫡子,可是她们不知道,臣因为这个唯一,担忧害怕了多久,若是连唯一都可以舍去,臣不敢想象陛下对臣究竟是有多么不喜与失望,”皇太子泪流满面的问道:“为什么?”
  “你想知道答案么?”皇帝的声音很是微弱,旋即攥着手帕一连咳嗽了好几声,将适才心闷之物如数咳出。
  皇太子慌忙从地上爬起,扑到皇帝窗前,“爹爹!”
  皇帝手里原先干净雪白的帕子瞬间被染成暗红,皇太子颤抖着双手,“儿去叫太医。”
  “我有话要和你说。”皇帝将帕子攥起伸手拽着皇太子的衣角,“我答应过你母亲...至少要撑到三十年之后,趁着我现在还有力气说话,就把该说的都与你说了吧。”
  皇太子便又转身匍匐于床头,“儿听着,儿也会一直在。”
  皇帝伸手搭上皇太子的肩膀,旋即俯身凑在他的耳侧,“在我心里,从未舍弃过你半分,你是爹爹与你母亲唯一的嫡长子,自你出生起,便由你母亲日夜照看,而我则忙于前朝的琐事,也忙于权欲之争,有父如同无父,你翁翁被权力左右了一生,我也一样,倒头来都被权力所凌驾,无休止的欲望最后变成心疑与猜忌,到最后天家无父子。”
  皇帝垂下手躺在枕头上,“我知道,现在的你已经不再需要这些,这些年你所缺失的再也无法弥补,我不奢望能够取得你的原谅...”
  “爹爹。”皇太子流着泪握起皇帝的手,“儿从来没有怪过爹爹,儿知道儿懦弱,儿怕担不起这万民,儿也怕将爹爹辛苦建立起的盛世断送。”
  皇帝抬起手轻轻擦着太子眼角流出的泪水,“我知道无论做什么都已经于事无补,但你母亲对你的关怀你自己是可以感知到的,你可以恨我,作为父亲,我没有尽到自己应尽的责任,可你母亲生养你三十余年,你若要为仁君,这个孝字便不可以丢。”
  “儿知道。”
  乾元三十年年底,皇帝召知枢密院事刘妙仪至福宁殿,君臣相谈足有半日之久,几日后待身体稍有好转又召见翰林学士、知制告曹佩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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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乾元三十一年正旦,皇帝因病未出席春宴,乃命皇太子代之,正月十五上元,京中调禁军增防,上元灯会当夜电光火石,盛世的热闹一如往年,只是每年于宣德楼上都可见到的皇帝今年却没有露面,黄罗内也只有一张空座,从搭建至拆除期间一直空置。
  ——福宁殿——
  皇帝强撑着身体坐起,背靠着枕头与被褥,在萧幼清极力制止下她这才没有逞强去宣楼德赴宴,只在福宁殿轮番见了几个孩子。
  皇太子与太子妃及益国公主等人离去之后福宁殿变得尤为安静,萧幼清坐在榻沿强忍着心中的酸涩沉默不语。
  皇帝满怀愧疚的望着她,“我知道你什么都明白,不管我做什么你都能猜到我的用意。”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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