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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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鹿行吟没有试过,但是大概能想象,用滴水的指尖去碰接听键,雾气朦胧中水雾蒙上屏幕,要费力去擦,有时候指尖沾着浴液,更麻烦。
  “合理的人机交互应该是你的手机检测到你在洗澡,你手上沾着泡沫不方便,于是为你转换成语音指令。”顾放为说,“这只是一种方式。更多的还……”
  鹿行吟轻轻说:“应该是你怕麻烦,懒到家了,所以想做这个吧。”
  顾放为居然没反驳,他的桃花眼又弯了起来:“知我者,小计算器也!”
  鹿行吟握着笔,凝视着他。
  顾放为的音调转了一下,微微压低了,也变得更加认真谨慎,那是念课文的声调:“我从孩子时起就体弱多病,经常躺着。睡在床上,我真切地以为床单、枕套、被套都是很无聊的装饰,直到快二十岁时才意外地知道那是实用品,才为人们的节俭黯然神伤。”
  “第一次看见火车的时候,我已经长得很大了。我在停车场的天桥上跑上跑下,根本没有注意到那是为了跨越轨道而建造的,竟以为那只是为了使停车场的区域像外国游乐场所那样以复杂为乐、喜欢洋气才设置的。而且在相当长的时间里,我一直都是这样认为的。在天桥上跑上跑下,在我眼里是一种颇有乐趣的游戏,即使在铁路服务中,也是最有人情味的服务之一。后来发现那不过是为了让旅客便于跨越轨道而建造的颇为实用的楼梯,我感到很失望。”
  (引用-太宰治-人间失格)
  他居然能一字不差地背下来,那是鹿行吟闻所未闻的作品。
  顾放为喜欢香水,古典音乐,人机交互,喜欢老港版电影。
  他喜欢学习,喜欢冬桐市那些散发着药水气味的工具原件,绿玻璃后透出的孩子们的眼神,那些一页一页陈旧的地摊上的二手书。
  他的世界里没有电影动画片,也没有单独的浴室和触控手机,提及孩提,他唯一的印象只有小诊所的医生病房里洗得发黄的床铺,头顶吊着的输液袋透明,以时钟的频率往下低落,引起人们的眩晕,消散在街坊邻里压低声音的谈话中。
  他说,鹿行吟听,唇边带着笑。
  鹿行吟低头去看自己手中的物理试题,却见到停停走走的做题纪录上,不知什么时候神识散漫,已经留下了他走神的铁证。半个下午过去的时间揭示了他失神的理由。
  是三个字,写的极轻,翻过去连印痕都不留下。
  “顾放为。”
  第39章
  顾放为什么都没有发现, 他抱着一个笔记本电脑盘腿坐在沙发上, 凝神专注地设置了一个下午的算法。
  鹿行吟一边挂着输液针一边写物理,他从小有个特点, 只要是输液或者吃药之后,总是容易昏昏欲睡。他写了一个单元的题目就困了, 眼皮子沉沉的快要抬不起来,却还是努力地把答案往后翻,对完了答案。
  他一边对一边眨眼睛,顾放为在那边抬起眼, 看见他困成一团的样子, 随口说:“困了就睡吧。”
  医生送来的是折叠输液架,就放在沙发旁边, 沉重而冰冷。顾放为看他不好挪动, 于是自己放下电脑, 去卧室抱了枕头和被子来这里。顾放为这个出租屋小,但是和他一直践行的生活理念一样, 都要舒服、合心意,不会有任何折中的机会。就连沙发, 他也搞出了一套他自己的标准:要软但不能太软, 高度要贴合茶几, 适宜看书工作, 沙发头不放东西, 方便放个枕头随时入睡, 茶几下放着可以挪动的储物柜和小暖炉, 要在沙发上午睡的时候,就将暖炉和储物柜推到和茶几平齐的地方,构成一个沙发边的靠壁堡垒。
  总而言之,做得像个窝。可以满足某些从小就喜欢封闭的、舒适空间的愿望。
  鹿行吟还得爬进沙发里去。
  顾放为帮他拎着输液瓶,看他爬进去,又帮他把鞋拎出来,眉眼间颇有一些坏和得意:“睡吧,这是我的御用冬日午睡装备,很暖和很舒服。生病了困了就好好睡一觉,睡到晚上我就回来了,想吃什么我带给你,你看好不好呢,弟弟?”
  鹿行吟看了看头顶环绕的绒毯和靠枕:“这是个窝。我的邻居爷爷给他们家的猫做窝,就是旧沙发开口贴墙,再往里面铺绒毯。”
  顾放为挑眉:“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鹿行吟不说了,乖乖缩进被子里。
  他扒拉着羽绒被,瞅着他。顾放为也不跟他闹了,压低身体凑近了,给他压好被子角,又起身从小暖炉旁边摸出一个暖宝宝——他上次买了一整袋,没用完的。
  冬天里冷,输液袋里的液体跟着冷冰冰的,针头埋进去的那一块一片冰凉,甚至有些刺痛。他拆了一个暖宝宝,伸手把鹿行吟的手腕拿过来,隔着衬衫贴上他的手腕上方,随后塞回羽绒被里。
  把人裹得严严实实。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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