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泓(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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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可打电话来的时候,声音都是颤抖的,只会断断续续地叫她的名字:“……雪,小雪,小雪……”
  听出对方情绪的异常,江雪立马翻了个身从床上坐起来:“怎么了?有什么事?”
  “我,我好像怀孕了……”
  小两口婚后一直努力“造人”,可这事儿有时候跟努力与否并不相干。大半年来李可的肚子都没有什么动静,最初一两次“谎报军情”后,江雪为避免尴尬,也就再没有问过这件事。倒是阿政偶尔面子上过不去,时常会说些“丁克”之类不着六四的话,朋友们反倒愈发猜测夫妻两人是不是想要孩子想疯了。
  这次不知道是真是假,江雪慌乱地一边穿鞋一边想,不过李可不告诉阿政是对的,一个人紧张总好过两个人空欢喜。
  省妇幼医院的门诊走道里人来人往,李可穿了件碎花长裙坐在角落,手脚都显得畏畏缩缩,似乎总怕磕着碰着了。江雪还没开口,便见她泫然欲泣道:“小雪……”
  “没事的,弄错了就算了……”快步上前扶助她,江雪也被扰得有些担心,“结果这么快就出来了?”
  李可抽抽鼻子说:“没有,还要等半个小时。”
  太在乎一件事了就会这样吧,江雪想,随即哭笑不得地将她扶着坐下,“别操那份冤枉心了,我陪你等。”
  还不到半小时,专家诊室门口的小护士就冲她两招招手,示意可以进去了。
  穿着白大褂的老太太笑起来像朵花似的,“小李,又哭了?”
  当事人忙着擦眼泪,江雪倒替她不好意思起来,“医生,我是她朋友,这次的结果……?”
  “好消息。”老太太言简意赅地说完结果,起身给两人各倒了一杯水,回到椅子上,“老公没陪你过来?”
  “我,我怕……”李可还没从惊喜中缓过劲来,条件反射地回答道,尽管话没说完,大家都知道她怕什么。
  大夫开始写医嘱,江雪搜尽脑海里的关于怀孕的知识,有一搭没一搭地问些注意事项。
  “医生,您看得出是男是女吗?”李可突然出声问道。
  诊室里的另外两个人都有些意外,大夫摘下老花镜,看着她说:“过段时间你来做b超,我才能看得出他是个婴儿,看得出他有没有两个头、六只脚。至于是男是女——你一定要知道吗?”
  虽然国家禁止非医学需要的胎儿性别鉴定,但对于固执地想要达到目的的人们来说,途径并不是问题。江雪知道阿政是家中的独子,却从没想过李可对生男生女这件事会有如此大的压力。
  老太太见李可没有立即回答,将写好的医嘱交给江雪,转过身来对李可正色道:“你不觉得保留一点天机、一点对自然的惊讶,比较美好吗?”
  江雪有点诧异,仔细端详着面前的资深妇产科专家:她显然向来不告诉产妇胎儿的性别。老太太大约有50岁,一头斑白的短发下有一双特别柔和的眼睛。
  “就是啊,无论男女都是你们的孩子,阿政还敢有什么意见不成?”虽然用的是开玩笑的语气,江雪心中还是捏了把汗。
  只见李可苦笑着摇了摇头,说了声:“谢谢医生。”
  走出诊室,江雪还是给阿政打了个电话报喜,那头的准爸爸高兴地叫了起来,连忙叮嘱她和李可在医院门口等着,马上开车来接人。
  再次回到门诊走道的座椅上,李可的情绪依然很低落,江雪在旁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好借口拿药,去到别处晃荡。
  妇产科的墙壁上有很多关于新生儿以及怀孕知识的介绍。尽管没有生育过,但女人天生的母性总是无法抑制,江雪一直很喜欢小孩子可爱天真的模样,忍不住驻足在宣传栏前,一边看婴儿照片,一边不经意地浏览附录的文字介绍——“新生宝宝降临,少不了亲朋好友的祝贺,也少不了对宝宝长得像父亲或者母亲进行一番点评。从遗传学的角度来讲,父母会把自己的哪些‘精华’部分传给孩子呢?”
  江雪中学念的是理科,s大法学院在她高考那一年正好文理兼收,才学了个纯文科专业。进大学前,她的生物成绩一直不错,遗传学的基础理论这些年都没有忘记,因此看到宣传栏的内容倒也有几分兴趣,于是继续看下去:“……在眼球颜色方面,黑色等深颜色相对于浅颜色而言是显性遗传。也就是说,如果你羡慕蓝眼球,选择了一个蓝眼球人做了爱人,但因为你是黑眼球,所生的孩子不会是蓝眼球……”
  这个例子举得有些牵强,高中生物老师讲过,爱国歌曲虽然常常唱中国人是“黑头发黑眼睛黄皮肤”,但事实上很多人的瞳孔颜色并非纯正的黑色,棕色、浅褐色反倒比较常见。后来她观察过自己的瞳孔,是淡淡的棕色,在阳光下反而会显出金黄——如此说起来,江妈妈应该也是浅色的才对。只可惜这样的眼睛比纯黑色的瞳孔少了几分专注,不能像彭然盯着她看的时候那样,仿佛一泓深水,要将灵魂都吸入其中。
  想起两人在午后阳光下拥抱的画面,江雪的心中又是一阵悸动。
  李妍的瞳色也很淡,虽然气势逼人,却总有些飘忽——江雪忍不住按照遗传规律倒推——她跟彭然父亲两次见面的情形都不太正式,也记不起对方眼睛的确切颜色了。
  想到这里,江雪微微一颤,记起另一个眸色如墨的人,曹风杉。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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