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王谢 第5节(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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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一会,谢尚先放下请帖,站起身抻了抻自己的手臂,神情慵懒:
  “不仅文怪,名字也怪。王琅,王郎,不知道府君大人是想嫁女还是招赘?”
  谢真石额角微跳:“坚石……”
  女儿家的名字怎可随便念在口上。
  “我不说便是。”谢尚压下唇角,墨如点漆的凤目微微一转,漫天星辉纷纷沉静,“诸葛家的小娘子素与阿姊相善,这次应当也有收到请帖,阿姊不妨寻她同去。”
  谢真石敛容点头:“我理会得。”
  他们姐弟刚除丧服,一应社交断绝三年,只与亲朋故旧来往。如今谢氏门第滑落,任何机会都要积极争取,这次受邀一方面是承受父亲遗泽,一方面是自己弟弟的努力,她一定会牢牢抓住。
  见她如此,谢尚反倒沉默下来,良久忽道:
  “阿姊,汝子必娶王氏女。”
  语音铿锵,掷地有声。
  第9章 司南司北
  谢尚认识王允之的时候,琅邪王氏正处在如日中天的鼎盛期,王导始终居机枢之地,王敦总征讨于上游,家族群从布列内外显要之职。
  谢尚的父亲谢鲲被王敦征辟为长史,很受王敦赏识,谢尚因此结识了那时候经常出入大将军府的几个王氏子弟。
  王敦自己没有子嗣,对亲族里才能出众的子弟就格外关注,王允之当时年方总角,最受王敦看重,觉得他聪明机警,“类己”,出则同舆,卧则共寝。
  这是不会轻易给出的评价,昔年汉武帝废太子的原因之一就是认为太子“材能少,不类己”,而王敦本人性格简脱有鉴裁,年少时就从族人中脱颖而出,很快天下知名。被他认为“类己”的王允之,无疑是和他一样是夙惠外显的少年彦才。
  谢尚自己同样少有令名,八岁就被名士们视为“一座之颜回”。聪明人与聪明人之间相互关注是很顺其自然之事,即使王允之时时被王敦带在身边,不常自己见外人,谢尚对他的情况还是有一定了解。
  后来……
  王敦的野心越来越大,与帝室的矛盾日益增加,大将军府逐渐成为一个湍急险恶的漩涡,将所有靠近他的人都卷入汹涌暗流。
  王允之的性格也随之变得越来越冷淡漠然。他将自己的想法、观点、感情全部滴水不漏地隐藏起来,就像一把锋芒四溢的利剑不肯再现于人前,而将自身置入一眼望不到底的深沉府库中,偶尔才能于寂静深夜中听到宝剑的嗡鸣。
  谢尚明显感觉到,一直照射在他头顶的阳光迅速偏斜西下,过去总是笼罩在他身上的那层焕然灿烂的光辉正极快地从他身上流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晦暗的阴翳。
  当然,那时候不仅是他,甚至不仅是琅邪王氏,整个江东政权都陷入风雨飘摇中。谢鲲作为王敦征辟的属官,自身亦陷于漩涡之中,连带着一家人都战战兢兢,常怀忧惧。
  时隔五年,于山灵水秀的会稽再度相逢,谢尚有些惊异地发现,曾经照耀在王允之身上的阳光似乎又回来了。
  王家出了什么新的变化吗?
  他不敢确定。结庐守丧三年,建康最上层的消息对他而言太过遥远。
  但无论如何,故人解开心结,总应当是件好事。
  “坚石。”
  对着院子里的池水出神之际,听到姐姐谢真石的声音,他连忙抛开思绪,迎上前去:“阿姊。”
  他对姐姐的人品才貌都很推崇,与王家也算有一定故旧,如果是他自己登门拜访王家,自然没什么可多担心,但两家女眷之间交往尚属首次,就算有意打听对方的名声,仓促间也没有合适的询问对象。
  至于去问王允之本人……他难道还能说自己妹妹不好?
  问了反倒让人看轻,不如完全相信对方的安排,和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是一个道理。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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