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王谢 第8节(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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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琅担心同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父亲和兄长身上,当机立断扶住父亲,向周围属官道歉:“家父身体不适,若无紧急军务,请诸公明日再来。”
  王舒习惯性地要推辞,但刚一张口,还发不出声音,眼泪就先从眼眶流了下来,怎么止也止不住。王琅这时候是真的害怕了,她用力握了握王允之的手,拉着他一起把父亲扶到内室。
  两晋祸乱死丧之事极多,很多人家中常备安神助眠的药物,王家也不例外。
  王琅自己从茶壶里倒了热水,吹温之后喂他服下每年重新炮制的丸剂,又让仆从点燃能够宁神的香料,好不容易看他睡了,算是松了口气。刚合上床帐,没走两步,她想起一事,转头吩咐仆从在室内加一张矮榻,方便晚上就近侍奉,自己又拉王允之到偏室矮榻坐下。
  除了王舒,王允之的精神状态也让人担忧,更别提王允之自从看完信到现在一语不发,王琅甚至疑心他的状态比王舒更差,于是没有坐到他对面,而是与他并膝坐在同一张苇席上,就像兄妹俩小时候一样。
  这份判断是正确的。
  当王琅的膝盖靠着他的膝盖之后,他虽然还是不说话,僵硬发冷的身体却渐渐放松,将头半靠到王琅颈间。
  王琅颈部的动脉刚好与他皮肤相贴,将稳定强健的搏动传递给他。
  他们是同父同母的血亲,彼此血脉相连——这份认知在一次次动脉搏动中逐渐加强,起到了神秘的安抚作用。
  良久,王琅终于听到他开口:“山山会一直在,对吗?”
  王琅以为他是情绪太差,不想一个人待着,于是握住他的手,将体温传递给他:“我在。”
  “当年郭景纯还活着的时候,丞相曾经请郭景纯给山山卜命。”没头没尾地,他提起几年前的旧事,“郭景纯言,山山之命极贵,有类长生久视的真人,没有凡人飙尘奄忽的烦恼。”
  郭景纯就是郭璞,两晋有名的方术大家,卜算十分灵验,王导和王敦都多次向他求卦问卜,但王琅不知道王导居然请他卜过自己,而他还给了这么一个评价。
  她有心问郭璞还卜出了什么,但看王允之神思恍惚,有如被噩梦魇住,她又决定先放一放,等以后他情绪稳定再问。
  正准备安抚他先小睡一阵,不要多想,忽然,她听到王允之加重语气,声音变得凌厉凛冽:“我根本不信郭景纯。”
  什么……?
  “世人都说他卜算神验,连丞相那么通明神慧的人也信他的话,但他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凭什么要我相信?”
  他无意识地紧扣住王琅的手,直到指节发白还浑然不觉,:“我不信这些徒乱人心的卜者,也不信道人沙门口中的神佛,但我信山山。”
  “……”
  “从小到大,山山答应过我的每件事,没有做不到的,自己想做的事也全部实现,没有一件落空。”
  “所以,无论山山想做什么,我都竭力助山山达成所愿;只要山山对我承诺,我就相信山山。”
  说完这些,大概是一天之中情绪起伏太大,精神耗尽,跋涉奔波的疲惫支配身体,他靠着王琅闭上眼睛,紧握王琅的手指也渐渐松开。
  他睡着了。
  “公子。”
  隔了很久,随身侍奉王琅的婢女司北才走到王琅身边,捧着用热水烫过的手巾轻声向她请示:“公子有些出汗,要不要先用热手巾擦擦脸?”
  她出汗了吗?
  王琅回过神,伸手碰了碰额头,果然有些微汗。
  “好。”
  她自己拿过已经挍干的热手巾,展开擦了擦脸。目光不经意间触到司北带着担忧关切的脸,她心中一震,凝视对方缓慢开口:“司北。”
  “婢子在。”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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