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民国好好学习生活 第373节(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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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想到她这么貌美,还这么出色谦逊,安贞,我不行了,我有点太太太激动,太太太感动了……“他激动感动得眼泪哗啦,潘安贞也一样流泪不止,他们见到了不可能见到的偶像,这也许比洞房花烛夜还激动。两个人深更半夜在甲板上又哭又叫,不但引起船客们的反感咒骂,也引起了巡视警察的关注。
  两个人按捺激动重回起坐室,珍卿在认真研究画的用色,没有留意到两个人的进出。应、潘两人眼睛犹带着水迹,克制着美好的感情看她作画……
  在这个思想急剧变革的动乱时代,每个彷徨的人都需要一个偶像,让自己感到人间的真实、美好和希望。政界、军界、文学界、电影界的偶像,都有他们固有的崇拜群体。
  而杜珍卿是一个极端特别的存在,上至达官贵人、学者名媛,下至贩夫走卒、乡绅农民,都有她的狂热崇拜者,当初晓得她要结婚的人,多少人想送结婚贺仪不得其门啊。可以这样说,她是现代自由爱情的结晶,她是独立青年女性的楷模,她是爱家孝亲的标杆,她是多才多艺的典范,她是爱国主义者的代表,她是民族文化的传承者……
  总之,你可以将一切的美好辞藻,全都堆砌在这个可人身上,让她美好的语言诗画,抚慰你孤夜的凄凉,挽救你低谷的彷徨,告诉你人生该是什么行状,教会你顽强者该有的模样……
  珍卿是一点也不知道,同室的两个理科文艺男青年,为了赞美她都快在心里编出一部诗剧来。她更不知道在以后的日子,他们艰难保守她的身份秘密,两个人暗爽又不能说出来,差点没把自己憋神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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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珍卿前一晚熬到两点钟,翌日早晨不到十点钟就起。华女士叫侍应生给她留了早餐。珍卿就坐在舱室的小窗前,慢悠悠地吃着麦片牛奶粥还煎得黄白可爱的鸡蛋,神情还懵懵懂懂的没完全醒。
  怡民见她碰也不碰曲奇和蛋糕,又往她燕麦粥里加点牛奶,问她是不是熬夜了不舒服,还是晕船又厉害?——今天天气一阵阴一阵晴,海况也没有昨天好。
  珍卿说可能是有点关系,她昨夜睡得沉但一直做梦。梦见她离开海宁的那段光影。最初的旅程有三哥陪伴,其后又晕船晕得天昏地暗,珍卿没有被乡愁困扰过。自从晕船不那么厉害,昨天又看了磅礴凄凉的落日,乡愁不知不觉被勾起来。
  准备行囊要出发的那段日子,珍卿没有特别的伤心,因为她事情太多太忙了。结婚的忙乱过后,她一直在补功课排节目。她年初收到安拉学院的offer后,培英将成绩与美国那边对接,但最后一学期还有三门新课,再对接一遍成绩也费了不少功夫。而且为了保险起见,又到教育部也公证了一遍成绩,又要到外交部和美领馆办护照签证,离开前那段日子频繁来往于应天海宁之间。
  出发那天中午的饯别宴,亲朋好友都没露出愁色,连杜太爷、杜教授都很平静。珍卿觉得是早就预备的事,现在终于要落实成行,反有松一口气的感觉。
  那顿饭珍卿吃了一大碗饺子,午后海宁下起清凉的小雨,车子驶到码头大家无声下车,一同在雨中照了一张合照,然后大家陆续跟将要远行的人合照,最后珍卿单独照了一张。
  照完相大家一同到船上,到珍卿所在的舱室等处观摩——轮船其实可以随意观摩。杜太爷这时意见老多,他说顶上一层是最好的,为啥不给珍卿买最好的,陆三哥略略解释一下,说独自住头等舱无人照应,这特别二等舱有认识的人。杜太爷哼一声不说话了。
  珍卿原本没有哭意的,看到杜太爷蓦地侧过身,拿袖头胡乱地揉起眼睛,又极力压抑着他的哭音,只发出鼻子抽气的声音,她眼泪立刻就下来了。旁边的吴二姐也红了眼眶,强笑着给珍卿整理衣裳头发,一再地叮嘱她:“在外面照顾好自己,缺钱了跟家里说,不三不四的别打交道,表里不一的少打交道。有事要说,别只报喜不报忧。”
  这时铃声突兀地响起来,各家送别的人该下船了,大家就一一过来跟珍卿拥抱告别。杜教授拉着珍卿且哭且言,好半天才轮到眼巴巴的杜太爷,临了杜太爷却局促地摆摆手,垂着头佝着腰急步向外走,珍卿张着嘴想跟上去,她可以主动抱一下杜太爷,几瞬之间就把时机错过,又觉得他们祖孙不在乎这些,就这样算了。杜太爷已经往舷梯下走,谢董事长忙叫二姐夫扶着点。
  轮船的甲板走廊上到处是人,人们挥着手上的丝巾和帽子,最后呼喊着想说的话。巨大的轮船开始离港时,毕毕剥剥的鞭炮声响起来。那嗡嗡的汽笛声也是噪音,珍卿和三哥站在船舷上,下面那么声嘶力竭地喊,根本听不清在喊什么——三哥打算亲送她到港岛,顺道去粤州办点事再回海宁。
  船渐渐地向江心里驶去,杜教授早哭得不成体统,谢董事长努力地扶抱着他。杜太爷急急向码头外面走,二姐夫一直努力搀扶着他,两人越走越像细黑的蚂蚁,忽然,那只苍老佝偻的黑蚂蚁顿住了,像是哭得走不稳站不住。就在这一瞬间,珍卿忍不住眼泪汹涌,三哥抱着她轻声地抚慰。
  珍卿哭一阵情绪平静了,忽然看到姓滕的也在码头上——不知他什么时候来的。他望着船一直站着不动。珍卿只看到他渐成一个黑点,根本看不清他的表情,却感到他的惶然无措似的。那么一个横刀立马的大将军,为何显得自己那么可怜呢……
  珍卿没有伤感太久,她离开她爱的故土,离开爱她的人们,不该只为镀一层金就回来,就算不能为国为家增光添彩,也不能辱没他们的英明和光荣。
  轮船驶离海宁天就晴了,华女士说雨是老天送别的泪,送走了也就不哭了。天晴海静珍卿晕船不厉害。当轮船由内河行驶到海上,岸边渐渐是青青一线,加上水底的不同风物,最初看着是很新鲜的。轮船行驶三天到港岛,轮船周围簇着密密麻麻的小船,都是来大船上招揽顾客的。珍卿和三哥坐着小船上岸。
  他们实在没有料到,吴祖兴的新妻子黄翠之,亲自坐车来码头给他们接船。黄女士一见面就开始洒泪,埋怨谢董事长这当妈的狠心,人家要杀她儿子,她还专门在旁递刀子。黄女士说的是调查处闫崇礼惩贪治腐时,谢董事长怕吴祖兴越陷越深,故意举报吴祖兴致其遭受牢狱之灾。
  黄女士说吴祖兴在她家斡旋下,付出巨大代价摆脱牢狱之灾,自此竟有一蹶不振之势。黄女士声泪俱下地讲,吴祖兴从狱中出来一直病着。有时候郁郁寡欢、不饮不食,有时候一人呆坐着忽然开始流泪。有一回又哭又笑地说,他该像昭明太子萧统一样,既然被父母所厌弃,就干干脆脆地死了才好。
  珍卿晓得黄女士提到的昭明太子:南朝梁的昭明太子萧统,在给生母丁贵嫔办丧事时,有个二五眼的神棍告诉他,他给他老娘选的墓地不利长子——丁贵嫔的长子就是萧统。那二五眼的神棍建议萧统,在墓室长子位上埋入一只厌祷的蜡鹅,这处墓室的风水不利就能被转化。迷信的萧统依言照办,后来有人告到他老爹(梁武帝)那,说太子在生母墓中放入厌祷之物,欲对他亲爹老子不利啊。他老爹一查果有厌祷之物,真信了太子想对他不利,从此父子俩越来越疏远,后萧统游芙蓉池落水受惊,没多久就郁郁而死。
  吴祖兴以昭明太子萧统自况,珍卿能想象他的凄凉心境。但以实际情况而论,吴祖兴是给自己脸上贴金,他没有昭明太子那么无辜。
  后来,黄女士倒没邀请他们过府——大约是吴祖兴不想见他们,却苦苦请求他们二人,请他们在谢董事长那求求情。当妈的来看看亲儿子,总归不是那么难的吧!做儿女的来看看亲生父亲,也是天经地义的吧!三哥答应帮忙打电报说,至于谢董事长如何决定,他不干涉。
  黄女士气得咬着牙,克制着悲愤说他心狠,又瞪一眼不造声的珍卿,踩着高跟鞋气恨走了。
  当时,吴祖兴涉足军需贪腐,若没被谢董事长提前大义灭亲,他做的那些违法之事,一旦被别有用心者利用,正在多事之秋的谢公馆也会被拉下马。所以吴祖兴再倒霉也是自找。再想吴祖兴如何待亲手足,此人真的让人同情不起来。
  珍卿等车的时候问三哥,吴祖兴将来会不会报复。陆三哥沉默了一会,笑笑说:“大概不会了。”“为什么?”“他是心高气傲的人,再被妈妈批评打压,从不会自厌自怜,被赶出谢公馆也没有。现在他却自厌自怜——他的心气散了。而且,他被妈妈的绝情吓坏,又对妈妈还有感情,所以他害怕了。”
  珍卿其实还想问,这是谢董事长想要的结果吗?又觉得实在多此一问。谢董事长是个有决断的人,她不大可能为自己的决断悔恨。吴祖兴经过这么多事,他不一定知道还能做什么,但一定明白不能做什么。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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