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民国好好学习生活 第409节(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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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珍卿从脚下无垠的黑暗世界,遥望亲身经历过的后世光明,她不同时俗的自信发言,就像陡然划破黑夜的惊雷,让否定传统的人看到五千年文明的荣光,看到一百年沉重黑暗下的曙光。她一次次跟国人讲一个道理,中国和中国人永远不会失去希望,但这希望,不是靠摇尾乞怜和逆来顺受得来,而是靠全体中国人胼手胝足地奋斗,甚至牺牲。
  易先生还在全世界面前发言,言若以区区一副凡人皮囊,投向烽火连天、疮痍满目之中祖国,便能即刻解国家民族于倒悬,包括她自己和家人在内,很多中国人都愿牺牲小小的自己。然而,务实者不会奢望这样的幻境。中国的沦落衰败非一日之寒,那么中国的复兴和繁荣,更非一人一时之力可以达成。所以我们每一位爱国志士,都要善加葆养自己的精神形体,都要有为家国奋斗一生之觉悟,甚至要有让无数儿孙奋斗一生之觉悟。
  连比珍卿年长的亲戚朋友,也会来信跟她悲诉心腹之事。譬如在永陵教育局工作的玉琮二叔,还有睢县启明学校的卢纯庵教育长,珍卿的堂兄杜氏族长向渊,扎根家乡铁路事业的宏云表哥等,他们都从不同的角度告诉珍卿,现实境况让许多文人学者绝望,多少爱国志士筚路蓝缕地开辟荆荒,甘愿扎根在最偏僻落后的地方,想从各自的领域挽救颓靡的国家,终于国势衰微、内外交困,最终毫无获益而境遇更趋颓唐,一日日让人想放弃生的意志。
  可是珍卿总是从历史、文化上,提炼出对国家、民族的强烈信心,传递着对现实和未来的蓬勃希望,她不知不觉成为许多国人的精神图腾。多少疲倦焦灼的奋斗者,要听着她柔韧的朗读声入睡,多少绝望痛苦的开拓者,要默念她的文字才能做事,原来国内如许多的人认为,若神州大地没有形用的清心纶音,盖住那些魑魅魍魉不祥的鬼声,中华大地必成黑暗无边之鬼域矣。
  珍卿看这些资深望重的前辈,在信中将她捧为所谓的精神图腾,一时觉得汗毛直竖,一时又感到鼻酸眼涨。不管她是否受得起这样的称赞鼓誉,她很高兴能对同胞起到积极作用。
  她更满怀深情地回了一封公开信,其中有一段话是这样说的:有些时代的中国民众,注定要享受先辈创造的盛世,做平庸而幸福的太平人;而有些时代的中国人,注定要披肝沥胆救亡图存,以他们创造的煌煌盛世,而为后世子孙永远铭记。所以,身处民族衰弱期的这一代人,虽然必须背负屈辱、怀抱志气,流尽血泪与内外敌人作殊死决斗,然他们的浩然正气必将直冲斗牛,成为英雄辈出、永远被歌颂铭记的一代。
  越来越了解自己于国人的意义,珍卿就越不介意作用被夸大,看了那些浸泡苦水血泪的来信,她继续像鲁大师一样以笔战为武器,告诉人们:我们从古以来,就有埋头苦干的人,有拼命硬干的人,有为民请命的人,有舍身求法的人,……
  珍卿被摆到民族精神图腾的地位,她在波士顿的住址就毫无秘密可言。从波士顿转过来的信件看,海内外找她约稿的人着实庞杂,其间鱼龙混杂也让人挠头。珍卿却不过时也做一些应付文章,现身市内一些推辞不得的应酬场面,这热闹劲完全不似在度假了。这一点让珍卿很感烦恼,三哥有时也说她的气色不好,吓得珍卿赶紧减少工作量。
  珍卿的半年假期还剩一个多月,三四月的达斯小镇真的美甚。三哥谢绝了外头的许多应酬,专意陪珍卿度完暄暖的暮春——其实这里三四月的气候相当于中国的初春、仲春。
  三哥给珍卿拟了个游娱计划,从珍卿从前寄给他的诗歌中,找出那首专讲她在美国的娱乐活动的,说后一个月的行程就按诗中内容安排,那诗歌是这样写的:
  春天跳舞夏击球,柳荫轻步水观楼。
  闲有野宴忙有歌,可卧青茵可唱和。
  舟中观水脚量山,知鱼之乐闻鸟啭。
  先生弹琴学子和,潇潇雨动粼粼波。
  社会剧与经典剧,古今经典皆疑趣。
  默剧烂漫歌剧繁,观众席中难成眠。
  剪报等闲书无算,朝山暮海阅文酣。
  会堂讲完讲教堂,三寸灵舌鼓八方。
  观完机场观鸽场,肉鸟爱吃铁鸟翔,
  婚礼圣洁丧礼愁,事外之人不解忧。
  三哥果然是说到做到的,严格帮珍卿把控日常工作量,闲暇时候除了研究一日三餐,天天拽着她散步、打球、划船、爬山,每天晚上九点半就要上床,若非天气尚寒恐还要督她游泳。
  珍卿最喜在天明水净时划船,这别有风姿的异域清境,让光阴变得静谧而浪漫,真是他们的桃源之境。
  然而他们没完全与世隔绝,每天还会读报纸听广播。罗氏总统大刀阔斧地进行改革,姿态强硬地干预经济,三哥赞叹此人是明白人,从他的竞选宣言就能窥见两分,他觉得过上数年本邦就会局面大改。
  他们在此出入起居样样如意,不过三哥按珍卿诗中内容,竟然将她说的“经典剧和社会剧”,也列成他们的游娱项目之一,连珍卿不喜欢的法国默剧也在内。
  这一天,珍卿耐着性子在市里看完默剧,三哥也似乎未得其趣,他们开车回达斯小镇的路上,珍卿问他为何没兴趣还要坚持看。
  三哥平常的微笑中,有难以捉摸的晦涩意味:“小妹,你知道,我们认识不过七年,分开却有一半时间。时间对于人类来说,是布满私人记忆的一段段光阴。但你在美利坚的三年,我们没有共享的记忆。在这里,有你最烂漫激荡的青春岁月,我不想你以后跟人谈起美国,总在叙述你跟别人的经历和记忆。”
  珍卿下意识想说,他在国内的经历,不也照样没有她的参与吗?这种小事也值得萦虑心间?可她也忽然想到,莫是她那些所谓的追求者爱慕者,三哥没有表现出的那么淡然?
  一瞬间好奇怪的感觉!
  珍卿扪心自问,她欣赏一些新结识的异性朋友,但不能说曾对哪个人动过心。
  若非三哥现在正在驾车,珍卿想攥着他的手放在心口发誓,她在本邦的三年时间,不曾有一刻对他们的爱情、婚姻动摇过。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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