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道之人(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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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来另一个世界,难不成我是逃出黄泉的鬼魂?”,七迟扒拉眼皮,做了一个鬼脸。
  “我管你是鬼还是人呢,只要都是迟娘,我就跳舞给你看”
  柳茕低眉垂眸,与七迟走入尖角小亭。直而长的睫毛在眼下投落一面倒影,毛茸茸的,安静掩埋了他的情绪。
  他下了石阶,走到庭院中央,皓腕翻转,摆好了起手势。七迟所坐的亭子没有燃烛,四周昏暗,唯一的光源来自柳茕背后屋檐下串串红灯笼,犹如一匹熠熠生辉的天鹅绒幕布,将柳茕如聊斋里的狐仙般托起。
  没有金石丝竹,没有伎子伴唱,可随着柳茕起舞时佩环叮当碰撞、错落有致如珠落玉盘的声音,就是这场表演最完美的配乐。
  绣着百鸟毛的羽衣如莲花旋转,盈盈一握的腰肢下珠缨飞旋,似龙蛇游动。
  宝石明暗相间的衍光投射在羽衣上,羽衣鸟雀的尾翎又将光影流动回珠络,重重迭迭,流光溢彩,让袖口的一层碧绿孔雀长翎,睁开了千百双蓝幽幽的雀眼,紧盯着七迟不肯挪开,像欲啼出泣血的悲鸣。
  这一声悲鸣经由柳茕的双唇传出,正当他越旋越快的时候,身体突然一歪,重重砸向了地面。衣袖上千百只雀眼在空中掠过一片残影,朝七迟投去死人临终前的一眼,随之蒙上了尘土。
  七迟赶紧起身跑去,柳茕低低埋着头,三千青丝顺着脖颈垂落脸侧,遮挡住所有的表情。
  她闻到了一股微弱的血腥气,皱眉巡视柳茕全身,发现他露在层层衣摆褶皱外的脚腕肿起硕大的包,纹锦罗袜颜色洇暗了一块,伸手一摸,是血。
  “妾唐突了。”
  七迟二话不说取出巾帕,撕成条状。她轻轻脱了他的鞋袜,一只琼月般的脚便暴露在灯笼光下,脚趾纤圆,肤如春妍。
  柳茕这才有了反应,怯怯将脚往衣摆里缩。男人的脚是隐私部位,不能露在外头,更不能给人看见。
  “都这种情况了,别管那么多了。你之前不还.....”,你之前不还整双腿露在外面过吗?七迟顿了顿,还是咽下了这句话。
  她一把按住柳茕的小腿,地道不大,但不容挣脱的意味很重。她包扎速度很快,甚至还有闲暇暗自吐槽自己这几天怎么老是给人处理伤口。
  柳茕的小腿肌肉抽搐不已,一下一下在七迟掌中跳动。薄薄的红蒸着肌肤,从耳尖开始,最后连脚背、趾尖都漫开粉色。
  “茕卑贱,竟然让迟娘看见如此丑陋的脚。”
  七迟系好最后一个结,抬头撞入柳茕万念俱灰的眼神里,深绿眼珠了无生机,像是死去的孔雀附在他的眸子里,迸射出几近怨怼的神采。
  感觉他一时也听不进什么安慰,七迟索性抱起他回屋。
  柳茕轻的像一缕烟,常年习舞的四肢比寻常男子要长得多,有些憋屈地蜷缩在七迟怀里。
  感叹自己把侍卫做成了赤脚医生,七迟将他塞入被褥,叮嘱他好好休息,起身准备离开,却被柳茕嗓音颤抖的询问留住了脚步。
  “你是不是也对我失望了?”
  七迟回头,“为什么失望?你跳出了我此生见过的最美丽的舞蹈。”
  柳茕用力闭目,额间的红玛瑙坠子如心头血般璀璨,吸走了他全部的精神与活力,“一组没能完成的动作怎么能配称作舞蹈?不堪入目的垃圾罢了。”
  “真的很抱歉,浪费了你的时间。”
  七迟问,“你是对我感到抱歉,还是在对自己?”
  柳茕似笑似哭,“迟娘你还是这么敏锐,也还是这么不留情面。”
  “七岁入舞坊,十八岁以惊鸿舞绝艳京城,同年被送入宫中为圣上献舞。次年从四十尺高的水榭上坠落,彻底跌断右腿。”
  柳茕全然不顾伤口崩裂,拖着腿踉跄下床,抓住七迟的衣摆,语气癫狂。
  “迟娘你说,一个跛子还能叫做舞伎吗?一个跛子、一个残废!”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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