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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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只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医生和患者。
  第一次是初中。母亲自杀身亡,他鼓起勇气向初中班主任提出要住校,班主任问他是不是和家里有矛盾,当天下午就叫来他的父亲。被领回家后,他遭遇了最严重的一次殴打,额头被酒瓶打破,一条腿骨裂,全身上下无数淤青。
  第二次是高中。他靠自己的能力赚了些钱,勉强够学费和生活费。开学前夕抽屉却被撬开,学费不翼而飞,他报了警,等在赌场找到烂醉如泥的父亲,却被告知学费已经输光。民警象征性地记录了一下,随口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们外人也不好插手。”
  第三次时,他已经成年,能够撂倒他那日益衰老的父亲。由赌鬼的酗酒挑事引发的激烈对殴,引来了物业和居委会。“哪有儿子打老子的?”他们说,“再说了,父子哪有隔夜仇。”
  第四次,第五次……
  这是第几次呢?记不清了,商暮漠然地想。
  他又瞥了一眼地上的人,衰老,虚弱,可怜,可悲。他其实不在意这人的死活,也不在意有没有人去救活他。
  他只是想要一个态度。
  可终究是痴人说梦。
  他突然很累了,抬起腿,疲惫地、漠然地就要离开,手腕却被抓住了——
  “松开。”周望川说。
  商暮垂下眼,他的右手仍紧握着那块红砖,动作维持了太久,手指僵死,无法动弹。
  周望川低着头,用温热的手指推揉着他僵硬青白的指骨,轻轻揉捏关节,半晌,商暮松开手指,砖头落地,发出哐当一声。
  “还有哪里伤到了?跟我来,我给你检查一下。”周望川握着他的手腕,拉着他往诊所的方向走去。
  商暮茫然地跟着他走,走出巷外,路灯明亮。走入诊室,大爷大妈正热火朝天地讲着八卦。他从昏暗血腥的地狱来到了俚俗的人世间。
  路过穿白大褂的医生时,周望川脚步微顿,伸手按了按对方的肩膀:“徐叔,我借一下里面的房间。”说着,在商暮看不见的角度,他指了指巷子的方向。
  然后,他拉着商暮进了隔壁的小房间。
  商暮整个人都是懵懵的,被他按着肩膀坐在椅子上。
  “我先帮你处理伤口。”
  周望川先简单地帮商暮擦了擦手上的血污,又用蘸了医用酒精的消毒棉片,小心翼翼地为伤口消毒。锋利的红砖割入了手心和指腹,能看见破碎的血肉。
  “疼就说出来。”周望川说,“房间隔音很好,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你不用忍着。”
  商暮茫然地望着他,无意识地说:“不疼。”
  周望川笑了:“同学,你有在医生面前示弱喊疼的权力。”
  他这么说着,手上的动作愈发轻柔,房间里只剩镊子拿起又放下的声音,还有酒精灯的毕剥声。
  两人心照不宣地没有提起刚才的事情。
  沉默了一会儿后,商暮问道:“学长,你为什么会选择当医生?”
  “唔,这是一个说来话长的问题。”
  周望川帮他上药,感受到他疼得手指一颤,便安抚地握了握他的手腕。
  “几年前,我妈妈生了很严重的病,国内国外的大医院全部都说没治了。我爸没有放弃,持续在各地寻找名医。”周望川语气和缓地说着,“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有一位已经退休的名医告诉我爸,他有四成的把握能通过手术治愈我妈。”
  商暮问:“成功了吗?”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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