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节(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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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明基尘最近的测试都很稳定,无论是模型数据还是真人交互的表现都非常好,而且森泽航他们已经规划出了基于最新引擎性能可以落地的几个项目,其中排在前三的就有沛诚最为熟悉不过的“灵魂金库”项目,虽然它现在还不叫这个名字。
  明明他们已经从后台到前端逐一筛查过了所有可能出差池的地方,并彻夜加班做了优化和完善,明明公司上上下下每个人都尽心尽力,最终的问题也确实并不出在他们身上。
  一件事眼看要失败的时候,是懊悔自己没有事先准备万全、做足功课来得遗憾,还是正因为自己已经考虑周到、反复推演过所有可能,却依然失败了更让人痛苦?
  不,不对,还没有完全失败。沛诚快速打消了自己这个丧气的念头。
  怎么办?他没有问这个问题,因为这是每个人脑中都在盘旋的疑问,是最迫在眉睫需要解决的难题,却也无人能回答。
  比提出无法解答的问题更没用的便是安慰的话语,这些话说多了,却起不到实际的帮助作用,最终只能适得其反。
  事实上,事情发生之后的几周时间里,森泽航基本就不怎么睡得着觉了。因为缺乏睡眠,他难免变得有些脾气暴躁,某天因由一件小事沛诚多问了他几句,他竟脱口而出:“我他妈怎么知道!”
  沛诚一时间愣在原地,森泽航也呆了,愧疚立刻染上他的眉眼,瞬间便几乎要将他吞没。他立刻站起来抱住沛诚,不住地道歉:“对不起宝宝,对不起,我太累了。”
  沛诚没有生气,他只觉得难过又心疼,他回抱住森泽航,摸着他的头发轻声哄他:“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肯定会有办法的。”
  其实现在最好的方法,就是天降一个手握现金的投资人,直接买过这22%的股份,完成股权交接,对外舆论大概率也能顺利公关下来。沛诚知道,森泽航现在一定很恨自己为什么不能是这个人。
  如果他们三年前没有离家……
  这话森泽航不曾说出口,沛诚更不会提,但其实,他还没有说的话是自己曾经偶然间听见谢行问过森泽航:“你后悔吗?”
  “你后悔吗?你如果当初没有和家里闹翻,那么你背靠资源,手握闲钱,根本不必这么小心谨慎地做每一个决定,也不必去接那些看不上眼的小项目,更不用稀释股权,引入投资的风险。”谢行彼时的语气既冷漠又不无讽刺,“你后悔吗?后悔自己小时候任性又天真,以为现实世界真就能一切如愿,以为自己的好运气能够帮你顺利度过每一个难关?你或许愿意下凡来体验民间疾苦,那些本就在民间苦苦挣扎的人又该如何呢?”
  他们当时是在森久办公室外的消防楼梯上聊天,身后的玻璃窗里坐着小小公司人数不多却朝气蓬勃的全部员工,那几乎都是出身普通但身怀梦想——至少是相信着他们的梦想的人,沛诚原本只是出来问他们要不要帮忙买午餐,却不料无意间听到了这段对话。
  “虽然我也没资格说你吧,毕竟我上学时也是这样。但如今不同了,见惯了那些肮脏的做派、那些竞争的手段和没脑子的甲方,我有时候都觉得过去的自己天真得可笑。”谢行接着说,“你又是否后悔,你的一个赌约,要害你爱的人和爱你的人也跟着一起担惊受怕?你不会还沉浸在自己做这一切就是为了他的幸福这种谎言里吧,骗得了别人到没关系,可别骗了你自己,你选择这条路,最核心的难道不就是为了男人那可笑的自尊心吗?”
  “不过现在说这些也没用对吧?后悔无用,”谢行最后自嘲地笑了笑,“除非你现在就向家里低头,但那样即使换来了钱帮助森久度过眼前的坎,你却也实实在在的失败了。所以这个选项反而成为最不可能的选项。”
  森泽航全程没有说话,既没有反驳也没有肯定,只是出神地望着远方。西伦敦的这一片原本都是工业厂房,如今改造成了创意园区却也还带着老牌帝国主义工业革命残留下来的破败荣光,如今萧索一片,正如他们眼前可见的未来。
  听完谢行的这一席话,沛诚心里顿时凉了半截。他知道这些话既然谢行都能问出,森泽航肯定不是没有想过。就算他不说,自己也不提,这个念头却一直盘踞在二人脑海。只是在过往那些日子里——那些幸福快乐、一切顺利的日子里,这个念头会被压制、被掩盖,而在现实状况越来越困难的情况下愈发清晰。
  第118章 没用
  沛诚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的他还是“沛诚”,只是梦中的他拥有普通但健全的家庭——父亲有些老好人但关心家庭,母亲有些啰嗦但十分开朗,他们一家人虽然收入不高,偶尔吵吵闹闹,但一直在一起。
  梦里的沛诚毕业后也并未入职黑心公司,而是应聘进了蒸蒸日上的森久科技。他依旧只是一个小员工,每日坐地铁通勤上班,朝九晚五,偶尔加班。他不在如独行侠一般与同事保持着距离,和大家相处得都还不错。于是同事点奶茶的时候都会带上他一起,有零食的时候也会分他一块。每当工作遇到问题的时候,他的经理会破口大骂人,但也会领着他们加班修改错误,再于顺利完成项目的时候一起庆祝。
  每逢周末,他会回家里看看,爸爸会去买他爱吃的卤菜,妈妈在厨房忙活,虽然说不了几句话就开始啰嗦他,但下一周他依旧会回家。
  他原本沉湎于这样和平的生活,直到他忽然在梦中意识到,这个世界并没有森泽航的身影,那间熟悉的办公室门从未打开过。
  于是他在梦境的中途便开始慌张,四处找人询问,但似乎没有人见过、也无人知道森泽航的存在。然后他开始发疯般地拍打走廊尽头那间办公室的门,直到引来保安将他带走。他双手被扭在身后,撕心裂肺地哭喊着,所有同事猜疑忌惮的目光逐渐退成冷漠的空白,他肺部的空气耗尽,眼睛模糊,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来。
  在最深的绝望之际,沛诚猛地从溺亡的边缘醒过来,坐在床上大口喘气,浑身都是冷汗。
  他惊魂未定地喘了很久,胸口的起伏总算平静,眼睛恢复清明,侧头一看,身侧没有人,被窝也是凉的。
  那一刹那,沛诚从头到尾凉了个透彻,他心跳如擂鼓,一瞬间几乎要再度落下泪来。他茫然地站起身,光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跌跌撞撞地推开卧室门,在黑夜中仓惶四顾。
  然后他看见了,在阳台上,森泽航背对着他趴在栏杆上——他明明根本不抽烟,剪影却依旧寂寥无比。
  沛诚走到他身后,没有出声也没有打开推拉门,两人隔着玻璃,心思各异,在万籁俱寂的凌晨沉默站立着。沛诚看着那背影,只觉得熟悉又陌生。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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