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节(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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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幽楠歉意地笑笑,拉开衣柜,从寥寥几件素净的衣服里取出一件墨色的纺绸长裤。她半跪在床前,把他的脚依次套进裤腿里,轻声说:“这是在成衣店买的,料子自然不能跟宫里比,不过穿起来也很柔软舒适。”穿好了裤子后,将他双腿挪到床沿,俯身抱住他的腰,颤巍巍地站起来。
  顾庭树才猛然醒悟道:“不行,你抱不动的。”
  但是何幽楠真的抱起来了,她像蚂蚁搬家似的缓缓走到窗口,把他放在一张木椅上。然后她呼哧呼哧地喘气,又找来两个枕头垫在他的后背,给他搭建了舒服的小窝。
  “要是觉得刺眼就把帘子拉上。”何幽楠把帘子的一角放在他手边,又说:“我去忙了,有事叫我。”
  她把药罐从炉火上端下来,又提着水桶去院子里汲水。她的力气确实不大,每次只能提小半桶,即使这样水桶还摇摇晃晃的洒下许多。她反复提了几次水,接着烧水洗菜,又叮嘱院子里的女儿不要乱跑。
  顾庭树看着她的背影,许久才意识到她的腿有点跛。在屋子里时她竭力走得端正优雅,然而一旦干活时,那腿就歪得厉害了。
  “你的腿怎么了?”顾庭树好奇地问。
  何幽楠正把一碗米倒进锅里,她轻描淡写地说:“前年的伤,现在已经好了。”
  顾庭树算了算时间,好容易才想起来:“是在审刑司打的?”
  何幽楠拿着勺子缓缓在锅内搅拌,又盖上锅盖,若无其事地点头。她把药碗端起来放在唇边,试了试温度才问:“现在吃药吗?”
  虽然现在是何幽楠在养活他,但她的态度却如丫鬟那样谦卑恭敬。顾庭树伸手接过汤药喝下去,又连连吐舌头:“好苦。”何幽楠笑着塞给他一枚蜜枣,又转身去灶间忙碌了。
  他们的饭菜很简单,但是何幽楠很努力地做出酸甜香辣许多样式。倒不是为了讨好他,只是不想让他受委屈。无论顾庭树是皇帝还是乞丐,何幽楠都一如既往地爱他,疼惜他,保护他。她和女儿的衣服补丁垒补丁,顾庭树的衣服却是市面上最好的丝织品。一两银子的人参和五十两银子的人参,尽管大夫说药效不差多少,但是她就要买最好地给他,而她也因此要饿好几天肚子。
  晚上三个人坐在小矮桌前吃饭,何幽楠忙着给顾庭树夹菜,给幽幽擦嘴,等伺候两人吃完,她自己把剩饭剩菜一股脑扒进嘴里,转身又忙碌着洗衣服烧水。
  幽幽跟顾庭树不熟,但得益于何幽楠的良好教导,她一口一个爹爹倒是叫的很响亮。顾庭树陪他玩了一会儿就哄她睡下了。然后他百无聊赖地坐在床上,一会儿看书,一会儿看院子里洗衣服的何幽楠。这种情景倒让他忽然想起了小时候的时光,自己在屋子里睡觉,奶娘和丫鬟们在院子里干活儿。那种窸窸窣窣的洗衣服声音,别有一种安谧舒心。
  但是这种安静的时光没有持续太久,胖胖的房东太太迈步走到何幽楠面前,用本地方言唧唧呱呱地训话。何幽楠低着头站在那里,显出伏低做小的样子。
  高傲的顾庭树当即大声说:“你们在说什么?幽楠,进来!”
  房东撇着嘴巴朝屋内看了一眼,扭着水桶腰走了。何幽楠擦了擦手,小跑着进来:“怎么了?要去厕所还是要喝水。”
  顾庭树绷着脸,沉声道:“那个女人说了什么?你为什么要对她低头?你做出那种唯唯诺诺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何幽楠松了口气,转身继续洗衣服,随口说:“没事啦,她要房租。”
  顾庭树从来没有为钱发愁过,此刻有些发愣,好像是第一次意识到这个问题:“咱们没钱吗?”
  何幽楠吭哧吭哧的洗衣服,安慰他道:“有,明天东家发月钱。”何幽楠现在是洗衣工,每日都要去某个大户人家洗衣服。
  顾庭树不再说话了,等何幽楠料理完家务事,打算上床睡觉时,他把刚写好的一封信放在桌上,嘱咐她道:“明日你出门时,记得把这封信拿到驿馆寄出去。”何幽楠看了一眼,封皮上写的是镇南大将军的名字。那位将军就驻守在沿海,且是顾庭树的旧友。一旦知道他在此地,将军必定会即刻前来接驾。
  何幽楠收回目光,说知道了。她吹灭了油灯,窸窸窣窣地脱掉衣服上床睡觉。她先把幽幽抱在怀里,又伸出手给顾庭树掖被角。她的手擦过他的肩膀,感觉自己粗糙的指尖划疼了他的肌肤。
  顾庭树亦伸出手,一寸一寸地摸着她的膝盖,他倒是没别的意思,只是要确认她的受伤程度。最后他收回了手,心里已经清楚那次刑罚对她造成多么严重的伤害。
  “膝盖有几块骨头错位,一开始就没有接好,所以留下了病根。”顾庭树瞧见轻声说:“不过没关系,宫内御医技术很高,他们会治好的。”
  何幽楠想起了皇宫里锦衣玉食的生活,心里忽然很厌烦。尽管她也曾荣宠六宫,但那些并不是她想要的。她喜欢现在的生活,这才是她少女时代最向往的婚姻,也是她这一辈子对幸福生活最顶级的构想。
  “我只是被废黜的人,我不想回皇宫了。”何幽楠轻声说。
  顾庭树以为她在恼恨自己,顿了顿才沉声说:“你要我给你道歉吗?”
  何幽楠吓了一跳:“不是!”几乎要下床跪下。
  顾庭树摆摆手,又拍了拍被吵醒的幽幽,他放轻了声音:“我现在不是皇帝,也不会跟你摆皇帝的架子,快躺下。”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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