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节(2 / 4)

投票推荐 加入书签 留言反馈

  那太监原是奉承讨好,哪想得到竟是将昭贤妃娘娘吓晕过去了,早吓得浑身发软在当地跪了,正不住地瑟瑟发抖。看着乾元帝大步过来,不住地叩首:“奴婢该死,奴婢该死。”乾元帝走过他身侧时冷冷地瞧了眼,便飞起一脚朝着那太监踢过去。乾元帝穿着马靴,又是含恨带怒出的脚,偏十分不巧地踢在了太阳穴上,只这一脚就叫那太监萎顿在地,再起不了身。
  乾元帝一脚踢飞那太监,更不再瞧一眼,径直走到玉娘身边,将她抱起揭开帷帽,看着玉娘颜色若雪,樱唇上也失了血色,一时又急又悔,直将玉娘抱在怀中,一叠声地呼唤,却不知道他身后的赵腾,也一般将目光牢牢盯在玉娘身上,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攥着,嘴唇微动,终究还是退后了几步。
  阿嫮看着庭院中四散奔逃的仆人一个个倒在地上,满地都是一滩滩的鲜血,几乎没有下脚的地,又有一个丫鬟朝着她奔过来,口中不断地呼唤,却是什么声音也听不着,丫鬟奔得近了,阿嫮才认出来,这是她身边的丫头快雪。她刚伸出手要拉住快雪,却看着眼前一道白光,而后一股热血从快雪脖颈中喷出,溅了阿嫮一脸一身。快雪的嘴唇最后动了动,阿嫮这回终于听见了,快雪说的是:“姑娘,快跑。”
  快雪说得最后这句,身子慢慢地倒下,露出她背后的那个人来,五十余岁年纪,顶着盔甲,身形高大,红彤彤的脸膛,左眼带着只眼罩,却是护国公李源。李源手上还在滴血的长剑对着她又慢慢地举了起来,阿嫮知道该跑,可是脚上仿佛有钉子一般,竟是一步也挪不动,眼看着长剑就要劈下,就听着有人不断地在她耳边说话,叫的却是:“玉卿,玉卿。”
  玉卿是谁?谁是玉卿?阿嫮挣扎着转过头去,慢慢地张开眼,却见眼前一张面孔,年纪断不轻了,依旧丰姿秀逸,满脸都是关切之色。这是,这是乾元帝。就是抱着她的这个人下了抄家的旨;就是抱着她的这个人下了十六岁以上男丁尽数斩首的旨;就是抱着她的这个人将她满门女眷没入教坊。
  阿嫮只觉心上一片冰凉,缓缓地又闭上了眼。这哪里是什么噩梦,这是当年阿嫮亲眼目睹,若不是赵腾到得快,只怕她已死在了李源剑下。那以后,阿嫮几乎每日都是在这个场景中惊醒,一直到她再进了宫,才慢慢好些,只今日叫那滩血一吓又勾了起来,快雪的那腔血,竟依旧是滚烫的。
  乾元帝好容易看着玉娘张开眼,可像没认出他一般又把眼睛闭上了,哪能不急,横抱着玉娘站起身来,快步向着四蹄踏雪走去。玉娘终于醒过神来,开口道:“圣上,妾无事了。”她说得这句,便觉得身后那个胸膛似长出了一口气般,只又将她抱紧了些:“你这孩子忒吓人,好端端就这样晕了,叫我怎么放心留你一个。”
  他待她的模样,仿佛是怀中藏璧,珍而重之。玉娘慢慢地转了头,将脸埋在了乾元帝怀中,口中泛起了淡淡的血腥气,却是她将嘴唇咬破了。
  乾元帝只觉得怀中的玉娘身子僵直,还微微地发抖,只以为是吓得厉害了,哪里敢让玉娘单独一骑,抱着她踩着侍卫的背上了四蹄踏雪,一马双跨地往林外走去,一路还细细劝道:“回去就宣个御医来。哪有当娘了还怕吃药的,阿琰那样聪明,仔细叫她知道了笑你。好孩子,乖了,听话。”
  玉娘不开口,只将脸埋得深了些,乾元帝哪知道玉娘千回百转的心思,看着她往自家怀里藏,自是以为玉娘害怕,将她抱得越发紧了。
  身后的赵腾依旧站在原地出神,昌盛正要跟上,看着赵腾看着地上那摊血泊出神,血泊旁是那个叫乾元帝踢死的太监的尸身。只以为赵腾叫乾元帝的震怒惊着了,信口提了句:“圣上将娘娘看得可重,一点子也差不得,娘娘这一晕,圣上着急,他可不就倒霉了,谁叫他往上凑,也是该。”说了翻身上马跟了下去。
  赵腾看着乾元帝与阿嫮离去的方向,四蹄踏雪上一对俪影瞧着竟是一双两好的模样。
  ☆、第185章 传信
  赵腾自是知道阿嫮心中的苦痛仇怨,可自阿嫮到乾元帝身边,别管着乾元帝是为着什么,待阿嫮说是爱若珍宝也不为过,赵腾身为乾元帝近臣一清二楚。
  今日的情景更叫赵腾瞧在眼中,固然乾元帝对阿嫮关切爱怜溢于言表,阿嫮竟也不是丝毫无情的模样,想来人心本非草木铁石,叫乾元帝这样日日暖着,哪能不打动一二。可这样的恩怨纠结,到日后便是叫阿嫮报得仇怨,她又怎么能欢喜?
  可怜赵腾牵挂阿嫮已成执念,见着这个情景自是触动心肠,一时竟有若是阿嫮报复了护国公便收手,以后安心呆在乾元帝身边,日后生下太子,传得大位,就是沈将军地下有知也能安慰,阿嫮这一世也好苦尽甘来的念头。
  只赵腾知道以阿嫮的性子,傲然倔强,宁折不弯,如今已踏出了这一步,自是不肯轻言放弃,方才那些不过他的痴心妄想,看着乾元帝与玉娘共骑的背影,怅惘难言,出得会神才驱马赶上。
  却说皇帝出行自有御医随驾伺候,乾元帝前头命内侍快马赶回,宣御医往帐殿等候,待得昭贤妃回来好即时请脉。玉娘这里,乾元帝怕她才醒,快马颠着,故此自己带了她缓轡在后。回到营地,乾元帝抱着玉娘踩着侍从的背下了马,早有内侍们围上去接驾,玉娘见状,挣扎着就要下地:“圣上,妾自家走得。这许多人,叫人看着还以为妾没规矩。”乾元帝却不肯松手,道是:“怕什么,我答应了就是体统规矩,看哪个敢啰嗦。”
  原是在乾元帝心中有个计较,玉娘怀景琰时也是这般受了惊吓晕倒之后才诊出的喜脉。今日看着玉娘叫只狐狸吓晕,他们之间素又恩爱缠绵,乾元帝心中隐约就有了期盼,只望这回也是个“惊喜” ,是以不敢将玉娘放下,只怕动了胎气。玉娘见乾元帝执意不肯答应,只得顺从。
  御医早候在帐殿门外,看着乾元帝抱着昭贤妃大步过来,忙翻身跪倒,以头触地,请安道:“臣御医署御医孙迎香候驾。”
  乾元帝点头:“贤妃好端端地晕了,你来瞧瞧可要紧不要紧。”一面抱着玉娘进了帐殿,孙迎香从地上起身拎着药箱趋步随在乾元帝身后,直跟进了寝帐。
  玉娘这一晕,随驾的宫人得了消息都在寝帐内等候,看着乾元帝抱着贤妃进来,齐齐跪倒接驾。待得乾元帝轻轻地将玉娘放在锦榻上,秀云等立时过来,服侍着玉娘摘去帷帽,扯了锦被与玉娘盖至胸口,这才退开,留余地与孙御医诊脉。
  御医署的御医太医们惯常伺候宫中的贵人,哪个不知道合欢殿昭贤妃是圣上眼中唯一一个得意人,是以诊脉也格外小心谨慎,左右手换了又换,又请昭贤妃张了檀口,瞧一瞧舌苔,又细问了平日饮食,望闻问切,一点不敢马虎,可得出的结论竟是昭贤妃素日思虑过多、胸次不通、肝气郁结,以至于郁气沉于肺腑,不能消化饮食,这才一受惊吓便至晕厥。
  昭贤妃之得势得宠,朝野哪个不知道?乾元帝除着合欢殿哪里也不去不说,连着皇后都叫她挤兑得龟缩在椒房殿中出不来。若是这样还胸次不通、肝气郁结,其他无宠的妃嫔可还活不活?皇后叫个妃子欺负成这样,更该一根绳子吊死了。可这样的结论,莫说是孙迎香自己都有些不敢信,就是信了也不敢说。只瞧圣上瞪着自己的神色便知道,若是他敢说贤妃“肝气郁结,心绪不畅”只怕立时就要得个庸医的考评。叫圣上下这个评语,他还如何在御医署立足?
  是以孙迎香想了想,先背了一大篇的脉理医书,方道:“娘娘先天禀赋柔弱,又劳了些神,以至于血气不畅,故此惊厥,只消服些理气降郁的药调理调理便可告无碍的,臣这就拟方子来。”这也是御医的看家本领,若是有贵人的病因有妨碍。不便直说的,只拣与病症沾边的病来做由头,方子却是按着实际上的病症来。
  乾元帝见玉娘并不是有了身孕只是受惊过度,心上隐约有些失望,可到底心爱玉娘,看着她没大碍就当是好事,也就点了头。孙迎香从地上站起,弯着腰退到一旁拟方,乾元帝过来坐在榻边,握着玉娘的手道:“好孩子,你听着御医的话了?不过是只死物,没事了,很不用怕。”
  玉娘听说,只得强笑道:“妾看着一地的血就怕了,都是妾胆小,搅了圣上的兴致不说,还累圣上替妾担忧,妾怎么心安呢?”乾元帝在玉娘雪腮上轻轻拊了拊:“你还是个孩子,见着血自然会怕,如何怪得你?倒是我大意了。”玉娘听着乾元帝这番说话,竟是无言可答。
  一时孙迎香拟了方子来,交在昌盛手上,昌盛再交予乾元帝。乾元帝看过,他也略通医理,看着与孙迎香所说符合,有陈皮、橘红、木香等理气化瘀的药,也有当归、川芎,阿胶等调理滋补的,瞧着倒是对症,便道:“贤妃若是能好,朕记你一功。”
  孙迎香忙跪倒谢恩,这才恭恭敬敬地退下,到得帐殿外,长出了一口气,原是他那是张保命方,不见得如何有效验,却是吃不坏人的,谁叫昭贤妃是心病,素来心病还要心药医,非医者能力所逮。他这里一面举袖抹汗一面低头思忖,却不想正与人撞了个正着,还不待他抬头查看,就听着个尖细声音道:“你走路也不瞧瞧清楚,撞着了二殿下,可知罪?”孙迎香听着二殿下便知是皇次子,只得跪倒请罪:“臣鲁莽。”
  却是景和知道乾元帝带了昭贤妃去猎鹿,一时就有为他人做嫁衣裳的懊恼,只他也是个十分机变的,才想着到差不多的时候就携了两个侍从在林外等候,以期与他父皇做个偶遇。不想没过一个时辰就听着乾元帝的内侍回来嚷说是昭贤妃晕了,急着宣御医。景和听着这个消息,在他的帐中便坐不住。 ↑返回顶部↑

章节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