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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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赛又朝地上寻视,木架下除了一根竹篾条外,再无他物。他抬起头,怔了片刻,忽然想起胡税监,忙放下那金道冠,转身挤出人群,快步走了回去。
  刚才那辆厢车被前头人群挡住,仍停在那里。冯赛走过时,见窗口露出一对年轻男女的脸,仍在探头惊望。胡税监落马处,围了几个人,也在高声叫唤,冯赛忙赶了过去。那里也有人提了盏灯笼,冯赛凑近一看,又一惊:胡税监仰躺在地上,大张着口眼,已经僵死。
  看来,那妖异紫衣道人乍然出现,是为了杀死胡税监。但当时那妖道离胡税监有两三尺,手里只有铜铃,未见拿刀剑,他是如何杀死胡税监的?难道真是施了妖法?最要紧,妖道为何要杀胡税监?梅船?
  胡税监死得如此诡异,恐怕真与梅船有关。
  旋即,他又想到:冯宝??
  那妖道年纪身材似乎都与冯宝相近。至于那张脸,由于涂抹了脂粉,天色又暗,离得又远,看不真。他极力回想,却难以确定。
  他正在急急思忖,忽听见有人惊唤:“胡税监?”是个身穿黑色吏服的年轻小吏,刚刚从街那头走过来,原本路过,凑进来瞧稀奇。冯赛一看这小吏,认出来是胡税监身边得力之人,常在左右服侍。
  他顿时想起樊泰所言,清明凌晨,冯宝从梅船跳到谭力船上时,那舱室里除了胡税监,还有一个税吏。他忙唤道:“郭启?”
  那小吏已惊得失了神,抬起头愣了半晌,才认出冯赛:“冯相公?”
  “郭启,我有件要紧事问你,咱们到那边说话。”
  郭启怔怔点头,跟着走到街边一棵清静柳树下。
  “郭启,你来这里做什么?”
  “胡税监将才在酒楼会朋友,走时忘了这袋子,我赶着送过来——”郭启手里提着个青绢文书袋,“胡税监遭了什么祸?为何躺在那里,模样那般怕人?”
  “他被一个妖道杀了。我正是要问此事,清明那天凌晨,你可跟着胡税监上了那只梅船?”
  “梅船?”郭启愣了一下,“嗯!胡税监被害,和那梅船有关?”
  “眼下还不知晓。你给我细细讲讲那天上梅船的经过。”
  “我先也不知那是梅船。后来听人到处传说清明正午虹桥那些神仙异事,才知道那天凌晨上的那只船便是梅船。说起来,清明那天,胡税监的确有些古怪,他素来只是白天去税关,那天却说要监看夜值,要我也一起跟去。到了税关,前半夜,他都在税吏宿房里躺着歇息。后半夜让我唤他起来,搬了把椅子,坐到税关木台上看着。夜船其实极少,有一两只经过,他也只叫税吏上去查验货品、估收税钱。天要亮时,那只梅船到了,帆上绣了朵大梅花。胡税监看到,忙站起身,唤我和另四个税吏一起上那船查看。两个查前后大舱,两个查左边三间小客舱,胡税监带着我查右边三间。头一间里是船主住;中间是个二十七八岁男子,穿了件紫锦衫。我进去略瞧了瞧,那客人并没有带行李,没甚好查的,便要出来,却见胡税监凑近那人,在他耳边说了句话。那人愣了一愣,接着竟转身走到窗口边,爬了出去,跳到了对面驶过来的一只小客船上。我当时便惊住,胡税监却瞪了我一眼。我忙点点头,跟他出去,掩上了那门??”
  “你没听见他说什么?”
  “没听清,只见他指了指窗外。还有便是,那男子耳朵竟穿了洞。”
  冯赛想,郭启没见过冯宝,故而不认得,便没有说破,继续问:“那船上可有其他古怪?”
  “其他便没甚古怪了。我跟着胡税监又去查第三间客房,那里头摆了一副棺木。只有一个年轻妇人,坐在窗边抹眼泪。我们只扫了一眼,便出来了。对面那三间小客舱,头一间空着,中间是一老一幼两个道士,边上是个中年汉子。前后大舱里是船工,一共二十四人,正午到虹桥后,这些人竟全都死掉。船上载的货物只有二十箱香料、二十只铜方炉,税钱好算,不一时,便算罢缴清,放他们过去了。”
  冯赛听后,不但没有解疑,反倒越发迷惑。除去冯宝跳到谭力那只船上外,这梅船看来毫无异常。为何正午到虹桥时,竟能演出那一场大神异?又死了那许多人?至于冯宝,他为何会听从胡税监?胡税监又为何要叫他跳船?
  他正在思忖,郭启忽又说:“若说古怪,最古怪该是那个老道士。听说虹桥烟雾里飘出个神仙,有人说是去年已经死了的道士林灵素,怕正是客舱里那个老道士。”
  冯赛听了一惊。清明正午装神仙的那道士,若真是死而复生的林灵素,此事便越加诡怪难测了??
  三、飞升
  张用盯着银器章的尸首,细细回想昨晚情形。
  他虽迅即想到安排杀银器章的是那婢女阿翠,却一时想不明白,阿翠为何要杀银器章?杀银器章为何要费这等周折?那水妖如何能在水上奔行?银器章为何是这溺水之状?
  程门板在一旁问:“张作头见到那个阿翠了?”
  “嗯。我问她是不是阿翠,她始终不肯应声。她若不是阿翠,正可装作是阿翠。她不应声,正由于她是阿翠,却不肯承认。”
  张用说罢,一眼瞥见那个胡小喜站在一旁,每听到一次阿翠,他眼里便微颤一下。张用不由得暗叹:这鼻泡小弟伤得不轻。可你只是个吹鼻泡的痴少年,那阿翠却是弄风浪的辣女子。或许是合该你被辣一回,辣出泪,才知这人间滋味。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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