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4 /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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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如此的隐忍,一方面迎娶萧山的小公主,和自己举案齐眉,厮磨身侧。另一方面任由萧山叛乱,自己再一举歼灭。
  我张了张嘴……方觉君尽瞳的心思好深。
  “朕对萧山的恨,日复一日,终成心魔,乱朕清心,扰朕平静。朕的心魔因萧山所困而起,也唯有今日因萧山灭门而灭。朕娶你无关情爱,只有利用。本想饶你一命,你偏要投害静妃。朕是彻底除了心魔,却助长了你的心魔。”
  心魔这词甚是奇妙,想来带些玄幻色彩,便能抹灭自身血液中的恶,而没有心魔的凡人,是不是就该走上绝情绝爱的路,做那个毫无欲念的人?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心口,那里卧着世上最贪婪的心魔。
  一直以来,它在疯狂吞噬着我的生机和内心的平静,如今又在耳边蛊惑道:“杀了这些人,滕今月能做到的,你也能做到。你早该察觉到了,你和滕今月,没什么不同。你心里的恶之花,就让她肆意绽放吧!”
  感觉到心脏的强烈悸动,我慢慢觉得天旋地转,感受着血液流动带来的魔气,浑身逐渐恢复了力量。
  步遥啊步遥,世人说的没错。你果真魔性难驯。
  然而身体龟裂的疼痛,却让人清晰的意识到,我已经到达极限了。
  “嘭”的一声,我倒在了地上,连带着筋骨血肉碎了一地,让围绕着苏静竹的小宫女,吓得失声惨叫:“鬼啊!”
  “步遥!”君尽瞳眼里的平静尽数破碎,我还想撑起身子站起来,可浑身宛若一滩烂泥,在满地的血污中匍匐。
  黑气顺着断断续续的经脉,一路延展到脸上,在众人惊愕到一度屏息的神色中,我知道那是墨青色的魔纹。
  我曾喜欢用身体感受世间万物,而今只剩满目的疮痍和最后的尊严。在苏静竹极力捂住嘴巴,露出“见鬼了”的表情下,我望着面前惊惶失措凝视着我的君尽瞳,残忍一笑:“让我在金雕玉琢中溃烂,这就是你所求的吗?”
  “我带你回朝霞宫。”
  他伸出一只手,将我整团的抱在怀里,原谅我用“团”这个字,实在找不到有比这更合适的字。我倔强地仰着脖颈看着君尽瞳,他只是垂眸敛目,不知道在想什么。
  “什么都回不去了。”我道。喉咙因断骨而有那么一瞬的迟钝,只觉他掌心在我身上发热了片刻,旋即拥得更紧了。
  “我的脚断了,也不能逃跑了。我的手断了,也不能打人了。我的颈骨断了,也不能站起来了。我的……”我一面跟君尽瞳絮絮叨叨的念,一面打量四周投来惊惧的目光。
  以往君尽瞳将我保护得很好,只有朝霞宫三两个人知道我有怪病,需要经年泡澡,且泡澡的时候,也只有君尽瞳在身旁伺候着。他将我围得密不透风,是不希望旁人窥探不到我血肉肢解又重铸身体的秘密,可如今我在众目睽睽之下像个怪物似的,不停展示身体各种器官碎了一地,我不确定他们的眼球会不会跟着掉一地。
  恐怕今夜过后,世人皆会传“帝后是傩鬼”吧。
  君尽瞳将我抱回朝霞宫,放进毫无余温的药桶里,离虫发作时的恐怖,他不是第一次见识到,而此刻,他却抱着我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疼至最巅峰,他照例拿胳膊喂在我嘴里,没想到我一头磕在药桶沿口,碰得满头是血,他深望着我,眼里眉梢俱是心疼,嘴里不停的说着:
  “步遥,我会一直陪着你。只要有我的血,你就不会死。我会医好你,带你去过想过的日子。”
  到最后,几近哀求:“步遥,不论什么,我都答应你。只求你活下去。”
  我轻轻咳了咳,重造的喉骨让嗓音听起来十分沙哑:“放我走吧。”
  他眼底的光近乎泯灭,怔怔的望着我:“你就这么想跟他走……哪怕会死?”
  他倏尔垂下头,我以为他还会拒绝,心里止不住的哀伤,望着飘摇不定的烛火,静静发着呆。
  过了良久,他顺着我的额头,抚摸我的侧脸,直到轻且柔地将一缕碎发别到我耳后,才恍若未闻地道了一个字:“好……”
  烛火并缠黑烟,挣扎着,绝望着,终究熄灭。
  空余满屋寂静、幽深。
  “谢谢你……”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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