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民国好好学习生活 第434节(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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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葵、白眉和苏大姐都是教师,自然而然谈起现在的女子教育。宝荪夫妇任职的闻道女中,除了只学国语、卫生、家事、计账、体育等的常科学生,还培养师范、政法、美术、纺织等专科生。苏大姐和白眉的群英女中原是师范学校,跟另外两所专科学校合并后还是以师范闻名。
  相比在座四位女性上中学时,现在女子教育的规模和质量有长足进步,知识女性由学校进入职场,与男同事同台竞技、挣钱养家,已经是大城市的职场常态。阿葵和苏大姐都欣然表示,看到她们传道授业的优秀学生,毕业后进入职场自食其力,继而在婚姻大事、家庭事务上,争取到一定范围的自主,比自己取得了成就还自豪。
  可是为自己的学生自豪是一回事,而实际上,知识女性的处境依然不容乐观。女性看似获得与男性相同的地位和权利,但很多该平等的权利并未完全落实,仔细一算,知识女性收获的权利不充分的同时,承担的义务倒是一点没有减少。有些旧式女性还能借口柔弱不能自理,推卸对家庭和亲人的责任——譬如这院子北厢的小脚寡妇田太太,但知识女性要求丈夫帮忙分担家事和育儿,很有些男性不客气地讥讽,既然女人在职场上精明能干还胜男性,怎么在家反倒柔弱无助要人帮?白眉学姐的丈夫就是这样的厉害人物。总之,现在所谓的男女平等社会,大男子主义者还比珍卿的时代多。
  再如,阿葵与宝荪在校承担的工作差不多,阿葵的薪水却比宝荪少了五分之一,宝荪这种兢兢业业的男教师还好,多少恪尽职守的女教师,却比那些无所用心的男教师拿得少,想想真是活活地怄煞人。女教师们想方设法争取加薪,通常也是徒劳无功的。
  白眉学姐讲了自己跟同事的经历。那些夫家几代同堂的女教师,白天在职场任劳任怨地工作,下班回家还要侍侯一家子的吃喝拉撒,服务丈夫是天经地义,照顾老人是天经地义,抚育儿女、料理家事是天经地义,终于忙完琐碎繁重的家事,常常还要坐到清冷的孤灯下,强捱着疲惫批改学生的作业。
  苏大姐向来是宽怀的聆听者,她自己谈得不多,只是对阿葵和白眉的话偶尔附和,还不住剥她带的腰果和栗子,给其他三个人吃。白眉学姐讲着讲着又伤感,竟对珍卿发表悲观论调:“我在一些时节,对比今昔女子之境遇,以为求学自立之新女性,未必比寄生乞食的旧女性幸福。”苏大姐跟阿葵闻言都为之侧目,但没好批驳这个被生活折磨得失魂落魄之人。
  珍卿看外头转阴的天气,思忖宝荪竟然还没回来,怕是被什么事情阻住了,思考一下跟三位知交讲起她的心得:
  “我小时候背诵《声律启蒙》,先生讲到‘去妇因探邻舍枣,出妻为种后园葵’,前句说西汉王吉品德高尚,邻居的枣树越过院墙伸到王家,王吉之妻便摘这枣子给他吃,王吉认为妻子此行是谓偷盗,便将妻子赶出家门。后句讲春秋时鲁国相公仪休,喜食妻子在后园种的冬葵,见妻子不但亲自在种葵,还不辞辛劳地织布自给,认为妻子在与以种菜织布为生者争利,便拔掉后园的冬葵,烧掉家中的织机,最后休弃其妻。
  “小时候我的先生给我讲,王吉与公仪休皆严于律己,在官场也广有令名,使人敬重,可我总觉得不对劲。这二人再是品行高洁,依然视妻子为牲畜物件,些许小事就要去妇出妻,总之恶名妻背,名利自受。所以啊,古时贤达即便仁爱,仁爱未必及于女性,或许高尚,高尚也未必惠及女性,至亲的女性也未必能惠及。
  “由此观之,新女性解除对男性的人生依附,本质还是强于旧女性的,新女性双重的疲弊操劳先撇开不谈,政治、经济、文化、社会、家庭方面,却比旧女性拥有更多权利。白眉学姐,你有现代女性的权利和魄力,所以结婚、离婚都自行其是,可以缔结一桩自觉适宜的婚姻,也能结束权责不对等的恶缘。可是王吉与公仪休之妻,连这样的基本权利都没有啊。
  “对我自己来说,嫁个德堪典范、名垂千古的古圣人,不如嫁个通情达理、尊重女性的普通现代人。中国女性的处境由旧过渡到新,各方努力由坊间到官方,由男性到女性,由一至二至三至万,多少人付出难道想象的代价,才为女子争取到今日之地位与权利。若我们遭遇一点挫折,就轻言让女性恢复旧观,岂不辜负女性运动先驱的付出,也辜负拼命图强自立的自己?
  “女性从没有权利到拥有权利,千难万难,放弃权利只在一念之间,而重获权利何止千难万难?恐怕要千万难万万难。白眉学姐,不能只看无法满足的美好理想,还要看已经避开的糟糕现实,不能一直求全责备地向上看,还要难得糊涂地向下看。白学姐、苏大姐,你们觉得呢?”
  苏大姐听得眼现异彩,连连颔首,,连心衔怨气的白眉学姐,也松开眉头默默思量着。
  本对婚姻话题谨慎以待的阿葵,也是满眼崇拜地看珍卿,仿似自己说了这番话一般,给每人的茶杯续满了茶水,她一个婉约派竟然慷慨激昂地说:“珍卿此言振聋发聩,撼动人心,简直是金科玉律,仙家之音,我要录下来发在《新女性报》,让千千万万的女读者都看见。不过现在,我们先为珍卿之至言浮一大白。”其他三人纷纷举起茶杯,乐呵呵地碰了子杯。
  珍卿跟三个朋友聊到四点多,阳光藏进乌云后面,天上开始飘起缠绵的斜风细雨。珍卿怕家里人担心,决定不吃晚饭早点回谢公馆,也决定不等宝荪回来,叫阿葵帮忙转达她的歉意,也拜托苏大姐和白眉陪着阿葵。
  珍卿冲台阶上的三个女性挥手,看着她们的身影越来越远,对新时代女性的际遇感慨丛生。任何进步事业都不能一蹴而就,身在大时代中的人们,应当有耐心有决心,一步一个脚印地走下去。
  而台阶上的三个女性犹站着,白眉学姐喃喃地念着:“易宣元不愧是易宣元,我回想她的每一句话,都似从天灵盖上灌下甘醇的清心酒。天佑易宣元先生,天佑易宣元先生啊!”苏大姐也有一种毛孔洞开的激越感,难以描述这种强烈的感情,也许是难忘项背而心向往之的崇拜感吧。苏大姐扶着大肚子的阿葵准备进去,阿葵却亢奋地揪着两位女伴说,她刚才一直在默记珍卿的话,待会写下来还请两位帮她斧正,务必让宝荪把这一篇话发到下一期的《新女性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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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93章 仙才浩气列群英
  潇潇暮雨中回到谢公馆, 发现杜教授的书房很热闹,秦姨帮珍卿在门口换了鞋子,告诉她杜教授跟朋友们在书房坐谈。
  除了珍卿最近常来往的学界前辈, 连杜教授中华研究院的顶头上司——平京大学校长郑余周先生也在。郑先生曾说李松溪先生是他的乡试座师,主动跟珍卿攀过师兄妹关系, 这些年也对杜教授跟她帮助提点不少, 之前寻访东嫣失踪之事也多亏郑老先生搭手。
  还有早年从教从政, 现在据说心灰意冷, 安心隐居在海宁做寓公的明戈青先生;兴华教育基金会执行理事赵君娴女士也在——就是三哥初立基金会就倚重的赵学姐;出版界老行尊、《十字街心》负责人魏经纶先生亦在, 还有现任商事印书馆编译所长的彭寿曾叔叔……除了熟人外说还有一些生人。
  珍卿上楼换了衣裳整好头发,就自觉到杜教授的书房打招呼。一进到房中人们都对她行注目礼,《十字街心》的魏经纶先生率先笑道:“真是说曹操, 曹操到!珍卿,我们正在聊你的韵译诗集呢。”珍卿见旁边彭寿曾叔叔手里的书,确凿是她在法国时作的法文韵译诗。
  她先跟魏经纶先生笑一下, 上前问候郑余周和明戈青两位老前辈, 暗叹两大学界巨擘会聚一堂, 不管是因什么缘故都属难得。接着一溜跟杜教授的同辈问好,然后坐到魏经纶先生的旁边。
  彭叔叔身边有一位面生的女士, 大约三四十岁的年纪, 虽然算不上什么醒目美人,却也气象不俗, 端庄俊爽, 应了老话说的“腹有诗书气自华”。郑余周老先生介绍这位女士, 说是平京大学教西洋史的教授洪菲菲。洪菲菲毕业于美国加州大学, 说起来跟陆三哥还是校友, 只是代际不同而已。
  近来寡言微语、不喜戏谑的明戈青先生, 对珍卿说起洪菲菲女士也不吝溢美之辞:“贤契啊,洪女士是现今可考的第一位留洋女博士,她思难敏捷、辩才伶俐,不输于贤契你啊。”
  珍卿闻言爽利一笑,行云流水地起身给洪女士鞠躬,简单说了一句:“洪先生好。”洪女士连忙起来扶着珍卿,眼睛打量着珍卿异彩连连,笑意融融地直在颔首:“珍卿啊珍卿,卿之大名,如雷贯耳,叹惜屡屡缘悭一面,今日一见果然神采飞扬,叫人心折。有心叫你一声妹妹,无端端成了你爸爸的侄女,叫你一声侄女又是我不尊重了。”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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