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民国好好学习生活 第434节(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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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珍卿瞅一眼郑余周先生,对着洪女士洒然一笑:“洪女士客气,我还是斗胆跟女士平辈相交。不然,郑余周先生是我同门师兄,怕无端成了洪女士的侄子。”此言一出众人哄堂大笑。
  大家闲闲地议论辈分称呼,彭叔叔还大胆调戏郑老先生,说若按照珍卿这一套歪理,老先生也该称他为彭叔叔,引得众人好一顿讥嘲笑谑,洪菲菲女士也笑得不行:“为了不叫郑校长多出这些叔叔伯伯,我看还是我做个小辈得好。”被调侃不停的郑先生哈哈笑着不以为意。真正的文化人不似食古不化者,一点玩笑不能开的,所以珍卿敢开这样的玩笑,要在老家就不可能这样随意了。
  魏经纶先生还对杜教授谑言:“幸好珍卿要跟洪女士平辈,不然,洪廷燮先生就是在座各位的太爷了。”便见房中三位陌生男士笑得前仰后合。
  原来,室内三位珍卿不认识的男士,都是洪菲菲女士的近亲属。其父洪廷燮先生和丈夫马世炎先生,都是供职平京博物院的饱学高士,洪女士之弟洪英先生,是杜教授文史研究所的同事,都是郑余周老先生的下属。听杜教授和郑老先生等人介绍,才知洪廷燮先生的平京博物院,跟郑余周先生的中华研究院此番在海宁缘聚,做的都是有关中华文脉存续的大事,论起学术渊源大家都不是外人。
  新交旧识闲谈戏谑一阵,珍卿借轻松气氛融入其中,彭寿曾叔叔又跟珍卿提起最初话题:“我们刚才还在争论,说译诗过分苛求合于格律,是给译者附加形式的枷锁,费尽心力却事倍而功半,于现实具体的生活并无实益。马世炎先生也认为,如此译诗仿佛戴着枷锁跳舞,这样跳舞的姿态既不好看,也不能令自己和观从享受,也太浪费功夫了。洪女士也说此事无聊,是浅薄无智者的登楼强赋。有位比你iris还早的韵译派米某,可是被洪女士批得体无完肤啊。女士说中国古典诗词的美妙意韵,都被米某拙劣的辞藻和荒唐的押韵败坏尽了,读这种不入流的韵译诗体,还不如去读厕所读物,把人家骂得恨不得抢地而亡……”
  彭叔叔兴致勃勃地转述一番,转述完笑盈盈地看着珍卿,俨然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中老年顽童作派。
  那洪菲菲女士张口欲说些什么,却被身侧的郑余周老先生止住,和其他人一样都笑眯眯地看着珍卿。珍卿看只有杜教授似乎忧心,他身旁的明戈青先生笑意隐约。想当年明先生批她的韵译法最厉害,还苦口婆心给她讲了许多道理。
  此刻珍卿心里不免苦笑一番,今天这算不算会无好会、言无好言?坚持学术立场自是应当,不过不可无谓地把人都得罪光,她整理一下思路沉着说道:
  “我们姑且可以这样认为:能使人获得积极生理感受的快感,便是世人在一切艺术形式中能获得的美感。德国哲学家叔本华说过:美是最高级的善,创造美是最高级的乐趣。吴寿鹃叔叔也曾经说过,文章诗词应当以意美感心,音美感耳,形美感目。我认为,创造能够感心、感耳、感目的韵译诗,使读到我韵译诗的外国朋友,借一种有约束的外在形式,感受中国古典诗词的意美、音美、形美,本身就是以创造性的文学形式,让我与读者都获得持久的美感享受。而艺术美的存在意义,就在于濡养感化人的心灵,让人不至被残酷的现实淹没,能更积极顽强地在社会中创造……
  “至于说,苛求译诗的格律是戴着枷锁跳舞,这样既跳不好别人也不爱看,晚辈也不敢苟同。我十六岁就听吴寿鹃叔叔说过,真实是诗歌最基础的要素,而美是真实最高和最终的表现。他最欣赏杜工部‘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态度。所以,我也认为戴着枷锁未必是坏事,真正高明自由的诗人,即便戴着枷锁也能跳出最美的舞蹈,戴着枷锁还能跳好舞的,才是真正上佳的舞者。晚辈从中学最初尝试译诗,便以为诗的格律是一个模具,能在模具的限制中译出兼负三美的诗歌,是诗人最高级的趣味和能力。晚辈不才,自幼发蒙受教饱受古典诗词的熏陶,习惯并擅长追寻这种高级的趣味和审美……”
  珍卿滔滔不绝地讲完,在场诸人听得面面相觑,大家无论是叹是惊,心里都不免蹦出“后生可畏”四个大字。敢于在学界耆宿面前侃侃而言,出言不觉遍及“真善美”,还倡言“高级的趣味和审美”,倒无形中把不少人衬托得“低级”了,既令人惊瞠侧目又觉值得玩味。
  杜教授终究还是一个好爹,特别捧场地大声鼓掌赞美,其他人不管对译诗的立场态度如何,也对珍卿“饱学自信,舍我其谁”的气度抱以欣赏或包容。
  最出人意料的是洪菲菲女士,杜教授才刚夸奖完了珍卿,就见她在彭叔叔肩上重重一拍,转头对珍卿亲和有加地说:“你彭叔叔是个老促狭鬼,你我初次见面,他就当着你败我的名誉。当初我批评的那位韵译派米某,着实是他的译诗太拙劣,志大才疏还不自知,说要弘扬中华文化,不过徒然贻笑大方。iris,你的英文韵译诗我都拜读过,我相信,你习惯并擅长追寻高级的趣味和审美,也能帮国人塑造高级的趣味和审美。iris,我也喜欢你坚持创见,不为闲谈妄论所动摇,比那些喜欢迎合的墙上芦苇强了百倍千倍。你洪姐姐今日见你,甚感三生有幸,以后,还请你iris多多赐教啊。”珍卿连道不敢不敢,还是请洪女士多多赐教学妹吧。
  刚才故意逗弄珍卿的彭叔叔,也连连点头附和着找补:“那是自然,那是自然,谁能像iris一样,学得古今中外的文化精髓,又造出令中西侧目的文艺流派,大大长了中国人近百年的志气。想我中华四千余年的文明史,从来不像今日,长个志气都这么难。有iris这样朝气蓬勃的青年,我看中国四千年最黑暗的时节,很快也要迎来光明了。”大家也在洋洋附和赞叹着。
  洪女士的丈夫马世炎先生,虽没有附和妻子的“倒戈”,但珍卿夫妇在法国认识的宋庭哉,是马先生的同学兼好友,马先生说宋庭哉来信谈及珍卿和三哥,对珍卿夫妇的轶事善举深表钦佩,还问珍卿的散失文物图书目录,出版之前能否给他与岳丈洪廷燮先生先睹为快。珍卿说当然没有问题,这本书目前已经准备印刷,出版方在进行最后的审校。
  珍卿在长辈面前表明了学术态度,大家并没有为新的文艺理论争持不休。郑老先生第一个邀请珍卿去平京大学教课。老先生恭维珍卿学贯中西,兼通古今,说教授大学的国语、外语、美术、哲学等,对她来说想必都是手到擒来。洪廷燮先生和马世炎先生,说珍卿文史功底深厚,亦可考虑入平京博物院。洪女士之弟洪英先生,还撺掇杜教授把女儿弄进文史所。
  彭寿曾叔叔一直活跃在出版界,近年又承接大中小学教材编纂工作,还主持中外词典和中国文史丛书编纂,便再次盛邀珍卿加入她的商事印书馆编译所,说珍卿若入编译所必能大有作为。像魏经纶先生就比较务实地表示,希望珍卿日常勤耕笔田,能源源不断地提供优质稿件……
  对于需要出差的工作邀请,珍卿也跟前辈袒露为难之处:“家师慕江南先生前已有命,待晚辈这阵休养生息结束,要去海宁艺术专科学校履奉教职,且慕先生沉痼难移,不能频劳理事,晚辈教课之余还要帮先生担待一二。海宁国立大学彭博校长和中文系张元义主任,不弃晚辈后学鄙陋猖狂,已下聘书请晚辈任文科教授。这些公务之外还有私情:家祖年事已高,病体羸弱,珍卿羁游海外数年,家祖倚庐怅望,黯然垂泪,诚是晚辈不孝不恤之故。今既学成归国,当全家祖含饴弄孙之天伦至乐,请诸位先生恕晚辈暂溺私情,不能全然忘身而赴公义。今日尊长之命,智者之言,请容来日再恭敬奉听。”
  大家闻言也只是怅然失望,人家既是这样说也不能强迫,毕竟珍卿的少年轶事传播甚广,众人皆知她十几岁就拼命画画买房,只为了把抚养她长大的祖父接来奉养,易宣元想要“暂溺私情”好像也是天经地义的。
  这一天晚上,珍卿跟满座鸿儒高谈纵论,谈论历史的绝对真相是否可以追寻,谈论现在甚嚣尘上的文艺无用论。然后也说起各自求学时代的经历,当真是谈笑风生、乐而忘忧。
  他们到十一点才送走一众雅客,回到房间洗完澡见三哥正看书,便阖上书告诉她洗澡水放好了,边给她拿换好的衣服,还回头疑似幽怨地笑问:“听你们父女在楼下的话意,现在散去还觉意犹未尽呢?”
  珍卿连忙乖觉地按一按额头,一副“筋疲力尽”的低迷状态:“三哥,你不说我还不觉得,从宝荪家回来就觉得累了,可是郑余周先生、明戈青先生、魏经纶先生、彭寿曾叔叔都在呢?人情世故,还有一半跟三哥学的呢?嗯,三哥,你回来怎么没见见他们?”三哥也无奈按一按脖子:“我也是回来太累了,不想再多讲一句话……”
  珍卿后来听杜教授说起才知,这一日北方学宿莫名齐聚海宁,其实身上背负着重大的使命。原来北方大片国土沦限后,平京博物馆奉上头的命令,三年前就开始将文物分批南迁,数万件国宝在海宁的仓库存放三四年,而今首府应天的文物库房终于落成,平京博物院的人要把文物从海宁运到应天,洪廷燮先生跟马世炎先生这对翁婿俩,就是这次行动的负责人之二。
  东洋贼寇侵占北方大部领土,之后便总在平京周边挑衅滋扰,郑余周先生的中华研究院原在平京,这两年各个研究所也分批次转移到海宁与应天两地。而杜教授所在的文史研究所,最近正好转移到了海宁的华界之内,这样他就能兼顾海宁的各种事务,有空还能拉一众同仁相聚坐谈,简直是如鱼得水了。
  但珍卿却借机跟三哥他们讲,显见应天当局外强中干,说不定也觉得平京早晚会保不住,反正她一有机会就给大家敲边鼓。
  ……
  作者有话说:
  先给大家提个醒哈,明天发的内容有一篇演讲,我还没有整理好,不过整理好也应该挺长的,如果觉得没兴趣可以不必买。感谢在2023-03-14 23:17:25~2023-03-15 20:22: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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